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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机关要算呀算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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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几句体谅汪氏的话,郭朴骤然发作,喝斥凤鸾道:“有你说话的地方!”

  他正没处发作,郭有铭好说好讲,又是打着来看病人的名头,郭朴不能无端发作,他虽然病中脾气古怪,还没有古怪到是个人不认的地步。

  凤鸾来插话,正好给郭朴一个说话的机会,现在发作凤鸾,在郭朴来说有什么难,发作汪氏和曹氏,他都不会觉得难,因此郭朴大骂:“旧例!旧例也是人定的!可以定,就可以改!”

  这样骂起来,长平和临安赶快进来,小厮们只会说:“公子不能生气,大爷少夫人,让公子生气的话少说。”

  好生生的,为亲戚说两句话,而且还有旧例在,凤鸾又成惹郭朴生气的人,她心中委屈翻腾,把以前的委屈全上来。

  郭家的人,就是公子也是一样,只看重汪氏,不看重自己。凤鸾平静下来,也可以理解郭朴求聘汪氏和曹氏,是怕郭家的家产无人可掌。郭家,不是三几个孩子,只有郭朴一个独子。

  可是,理解归理解,委屈不忿归委屈不忿。凤鸾慢慢往后面退,郭朴见到镜中的凤鸾这样退,停上一停歇口气儿,凤鸾脚底抹油,悄步退出,往自己房里去难过。

  郭有铭面上发烧,郭朴借机骂得这样凶,凤鸾可以走,他不能一走了之。郭朴骂的是凤鸾吗?骂的是这些人。凤鸾的难过,是她面子上难过,还有又一次低了汪氏一头的难过。

  “朴哥,你不用骂少夫人,她也没说什么,这个,你养病,我先走了。”郭有铭也想学凤鸾赶快走开,郭朴换了语气,喊长平:“给大爷换热茶,”长平和临安一左一右来留郭有铭:“大爷请坐,公子还有话说。”

  郭有铭心里,似想留下又似不想留下。郭朴再喊小厮:“把凤鸾喊来。”凤鸾一步三蹭,不情愿地过来。

  来到床前先行礼:“是我不好,我乱说话惹你生气。”郭朴让她起身:“来,我对你说话。”凤鸾走近,娇憨尽在眼底,当然这娇憨,全是受了委屈的娇憨。

  “汪氏去管,我是信得过她的,”郭朴的话,对着凤鸾和郭有铭两个人说的:“既然交给她,就由她处置。亲戚们要照顾,不一定全按着旧例来,昨天汪氏还来对我说,过年送亲戚们的年礼,要加重。”

  郭有铭听到这里,他又心花怒放。他实在太爱心花怒放,也不是个有成算的人。

  “汪氏会照顾亲戚们的,她作什么,全是回过我,这旧例的事,要重新斟酌,大爷尽管放心,祖父当年说过,有他在,就会照顾亲戚们,到我这里也是一样,我还在,就会照顾你们,只是有些旧例,要打破重订。”

  郭朴的话,安了郭有铭的心,他最担心的,不是汪氏不给他面子,而是不再得到照顾。他满口保证:“好好,我一定不给汪氏少夫人添麻烦,事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凤鸾白白帮忙一场,又为汪氏添了嫁衣服,这个结果,不是汪氏事先能想到的,汪氏要的,就是凤鸾去碰郭朴的钉子。

  凤鸾以为可以拿汪氏不敬的名,汪氏要给凤鸾安一个糊涂不知世事,听人一劝就要帮忙的名,让凤鸾以后永远不会管铺子上的事。

  周氏凤鸾和汪氏金贵的这一次交战,凤鸾又败下来。

  郭有铭走后,郭朴没有再苛责凤鸾,凤鸾自己不自在,好一会儿她不说话,郭朴也刚刚才想到她:“哑巴了?”

  “没有,”凤鸾用心扎着一朵花,郭朴道:“给我看看是什么?”凤鸾送过来,眼神不和郭朴的碰在一处,给他看衣服上的黄色菊花,郭朴微笑:“我又不能穿,天天控着头作个不停,”凤鸾强辨道:“能穿的,怎么不能穿!”

  郭朴见她眼底还是娇嗔,对书案上看一眼,逗她道:“还去写字吧,也会画梅花,”画出来的,更像麻花。

  “我不想去,”凤鸾刚说过这一句,郭朴取笑道:“就知道你玩不到三天,临安现在都不敢收起来,你要是不玩了,让他收起来吧。”

  说到收起来,凤鸾又留恋,她脚步迟疑道:“我再去玩一会儿,”郭朴在身后笑,凤鸾恼羞成怒,又不敢发脾气,又忍不住不说,最后变成一声娇音:“人家不是在玩。”

  “你是要中举的,我记得。”郭朴更要取笑,凤鸾半羞半恼不理这取笑,到书案后坐下,歪着身子执起毛笔,郭朴道:“临安。”

  临安进来,不用问什么,过来对凤鸾说了一通,起笔如何,落笔如何,勾折是如何转,点按又是怎样写。

  凤鸾心中的气渐下去,对眼前的毛笔也有了习惯,墨香阵阵,胜似水仙腊梅,房中闻多花香,闻一闻墨香也很怡情。

  没有人催她功课,由得她乱画,凤鸾画来画去的,又是一堆似麻花的梅花。午饭前,褚敬斋来送药,郭朴对他努嘴儿,示意他不要惊动凤鸾。

  凤鸾虽然不会写,笔尖沙沙在纸上,那专注的神态,对于郭朴来说,也能安宁心里。褚敬斋这个人,又要笑,喂郭朴服过药,轻手轻脚走去看凤鸾。

  看了一会儿,凤鸾被惊动,局促不安站起来,双手去弄衣带:“先生,”这才想起来:“公子要服药。”

  褚敬斋只看她的麻花,不抬头回答道:“服过了,少夫人请再画。”有外人在,凤鸾怎么也不肯,红着脸到郭朴身边,郭朴问她:“今天算是玩够了,”

  “有先生在,”凤鸾只说这一句,她知道自己在玩,有学的心思,又觉得女人学什么,怕外人笑话。

  诸敬斋手拎着凤鸾的画过来,道:“少夫人的水墨画,”凤鸾懊悔得不行,吃吃头也不敢抬,也不敢看:“我,乱画的。”

  还是一串子大小点子,外加空心点子,郭朴见凤鸾局促得太过,故意玩笑道:“凤鸾再画下去,要成水墨画的大家。”

  凤鸾跺一跺脚,干脆转身跑开。她没有听到褚敬斋在后面的话,褚敬斋是没事找事,指着凤鸾的画对郭朴道:“大人留下我,我知道大人家里不缺这几个钱,我留下来,要是治不好大人的伤,那我白拿了钱。这样,少夫人喜欢画,我画是学过的,启蒙还行。大人意下如何?”

  郭朴好笑:“她喜欢画?她玩不上三刻钟就丢下。”褚敬斋坚持:“这样不算我白呆着,”郭朴道:“随便你,也随便她,凤鸾好玩着呢,你可别弄成书呆子。”

  “大人放心,少夫人坐得住,我就教,坐不住,全由着她。”褚敬斋大喜过望:“大人少年高中,琴棋书画一定来得,少夫人也会上几手,与大人两相唱和,不更是乐事。”

  郭朴懒洋洋,听起来真是个好事,不过女人学这些,才女哪能处处有。他淡淡地道:“你自己看着办。”

  郭大人不能左顾右盼,他在镜子里左顾右盼,见不到凤鸾,郭朴要变脸:“凤鸾呢,没说她几句就要走,最近越来越娇惯。”

  把凤鸾重新找回来,嘴还是噘着的。郭朴沉着脸,凤鸾嘟着嘴:“你笑话我,”郭朴瞪她:“没事也不笑话你,好好陪着她,想起来你就看不到。”

  老实坐下来的凤鸾把针指拿起来,嘀咕道:“反正我样样不对,汪氏样样都对。”郭朴本来是不生她的气,耳中飘来这一句,他慢慢冷下脸:“这话从何而来。”

  凤鸾听出来他生气,不再言语。郭朴在心里想了又想,不能把这句话放过去,汪氏新插手铺子,不会样样如意。

  天底下的每一个地方,全都欺生。郭朴想想汪氏和凤鸾之争,汪氏让人一看就是厉害人,汪家也从来没说过汪氏软弱,只是凤鸾娇憨,是个娇养的女儿。

  “你过来,我对你说话。”郭朴开了口,凤鸾怀着惴惴到床前,第一句话就是:“我说的是实话。”

  郭朴叹一口气:“你坐下我和你慢慢说。”凤鸾在床沿上坐下,为郭朴扶一扶被角,先诉苦:“她这样害我,”

  “怎么害你?”郭朴面上更要挂霜,凤鸾抽一口冷气:“你不是知道,你明明看到,你……”郭朴生气了,怒斥道:“站着!”

  凤鸾一惊站起,偷眼看郭朴气得鼻子眼睛不是颜色,凤鸾急急道:“你不要生气,有话好说。”郭朴的脾气又下去一半,他不知道如何对凤鸾去说。凤鸾明显不懂,在她眼里一个人从头开始坏,一直到坏到底。

  目前在郭朴心里,也是防汪氏比防凤鸾要多,他的铺子管事全交到汪氏手里,他能会不防着汪氏?

  不过汪氏伶俐,如果真的能一心一意守着打理铺子,郭朴也要防备家里其它人给汪氏添堵,凤鸾,日夜随着自己的凤鸾,就是其中一个。

  刚才已经有事例,凤鸾跟着自己这几天,就敢开口为别人说话,按着这样想下去,过上三年五年,还不知道她能作出什么来。

  郭朴眼前要管的,先是凤鸾。他冷眉冷眼对着镜子里的凤鸾,凤鸾人在他视线之外,也打一个寒噤,感受到他的冷眼。

  这样冷着,郭朴开口说话,在足有一刻钟之后,他冷冷地道:“你只跟着我,饮食起居,你只上心这个就行,别的人和事,休再多口!”

  凤鸾闷闷回去坐下,只觉得眼前之黑,是一片南墙。郭朴又飘来一句话:“汪氏不容易,你要体谅她。”

  “是。”凤鸾从牙缝里迸出来这个字,她不容易,她只想着害人去了。回想汪氏所作所为,新婚之夜,她想害人;夜半有人爬墙,也是她往自己身上安。这几件事情,轻则毁人名节,重则要人性命。

  现在到郭朴嘴里,就变成汪氏不容易。凤鸾越想越不服,越想越生气。郭朴正睡着,听到扑通一声,凤鸾跪到床前。

  “你又想怎么样?”郭朴也生气了,这个人劝也劝不通,算她年纪小,压她要压不住,郭朴恼怒全在眼底:“要生什么事情?”

  凤鸾带了哭腔:“她那样的人,也是不容易的,迟早我要被她害死,”郭朴气得脸都白了,他现在也不是能和人生气的人,只有一句话:“你累了,回去歇歇晚上再来。”

  “我不走,好好的又撵我,凭什么是我走!”凤鸾倔上来,郭朴压压火气:“那你让我静一会儿,我不想再和你说什么。”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狂怒。

  想不通的凤鸾,和生气的郭朴,安静在房里呆过半天。晚上汪氏回来,先留神看凤鸾。周氏喜怒全在面上,汪氏只要看看她,就知道昨天的戏有没有效果。

  凤鸾很平静,她静了半天,一直就这样平静着,见到汪氏很知趣地道:“我回去了。”郭朴嗯了一声,汪氏愕然,平时那亲热的“三妹妹”,就没有说出来,只看着凤鸾出去。

  “你只看着她干什么?”郭朴受凤鸾闹了几句,也对汪氏不无闷闷。汪氏回过头,她早就准备的有话,很是流利地说出来:“妹妹好像又不喜欢上了,说起来,她的家在这里,听说来看过她,要说不喜欢,应该是我。”

  郭朴没好气,一样是冷脸:“都欠打!”汪氏一碰即回,换上笑容对郭朴说今天的事,说过小心问道:“十一房的大爷二爷有没有来?”

  “来了,我把他顶回去,再有这样去烦你的事,来告诉我。”郭朴这样回的汪氏,汪氏还是小心翼翼:“别的我不担心,亲戚们来说我几句,我也不会公子面前诉委屈。要担心的只是一件,亲戚有十二房,家里又有老管家老服侍的人,要是她们都到公子面前说我不好,我一张嘴难敌这么多张口。”

  郭朴肯定不会告诉她凤鸾被自己骂的事,就像郭朴教训汪氏,也不会特意去告诉凤鸾。他觉得汪氏说得有理,猜得也很准的时候,淡淡地道:“这个,有我在,你不要担心。”

  “凡事有公子在,我没有后顾之忧,”汪氏假情假意地笑着,郭朴盯紧她的笑容,一看就不太真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汪氏想知道的,就是凤鸾有没有碰钉子,在汪氏成为凤鸾心中一块痛时,凤鸾成为汪氏的心头恨。

  烛火闪烁,把红晕片片染开,汪氏有话,不会直白说出,她委婉地道:“娶我,先是侍候公子才对。只是,我也怠慢了。”

  郭朴盯着她不放:“这话里有话?”汪氏羞答答一笑:“我想,近水楼台总是先得月的,要管铺子,总有得罪人的时候,家里要有人在公子说我什么,我可兜不住。”

  “你看我糊涂了?”郭朴抛给她一句,汪氏忙陪笑,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行云流水,有如熟练的戏子上台。从委婉到羞羞答答,再到陪上笑脸:“公子当然不糊涂,公子虽然病了,见事还是件件比好生生的人还要明白,只是我怕,”

  她是个爽利人,说话难得的吞吞吐吐,郭朴快招架不住这种磨蹭,要是凤鸾这样磨蹭,郭朴是习惯了的。

  “你几时变成这样,一句话分成三截说!”郭朴很不高兴,汪氏才装着不得不一气说出来:“管着些事情,总是要得罪人的。”

  郭朴再一次保证:“我不糊涂,不会听人几句话,就说你不好。你要改旧例,这好得很,明天喊亲戚们来,你作主,对他们去说。去吧,就说是我让你去说的。”

  凤鸾索性梳洗过,晚妆已成过来时,汪氏和郭朴还在说个不停,她格格地在笑,面上有几分神采,刺痛凤鸾的眼睛。

  她转身要走,郭朴喊住她:“这么晚还去哪里?”凤鸾强笑一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又上来,总是汪氏大自己一头。

  就着郭朴的话,她慢慢过来,她温婉的模样,也扎痛汪氏的心。周氏穿一件玉色淡黄色两晕色的锦袄,为睡觉方便挽着双丫髻,只别着两枝玉簪子,清新又娇俏。直到今天,汪氏才发现凤鸾手上的一对镶珠金钏,她吃惊地闪了一下眼神,这是郭夫人的。

  凤鸾是个乖巧的人,平时多陪郭朴并不出门,偶然回房,七巧和五巧也不容易见到她,更不能看到她袖子里的镯子,一直就没有发现。

  今天是晚妆,大衣服内露出金镯来,汪氏看在眼里。汪氏心想幸好自己刚才敲打过几句,看来以后要多多敲打才行。

  还在对郭朴说话,汪氏也才十五六,会有卖弄的时候,这卖弄,全冲着凤鸾而去,她含笑吟吟,故意坐着不动,而凤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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