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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凤鸾是个古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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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烛影儿闪烁,总在凤鸾梦里。烛晕圈住两个人,郭朴和汪氏,再看,是郭朴和别人,一个年青漂亮不知道名姓的少女。

  凤鸾上去推她:“你是哪一个?”少女笑脸儿立即变为冷脸,起身指着自己大骂:“老厌物,不照照镜子就敢上来?”

  郭朴还在笑,凤鸾惊奔到镜子前面,用手摸自己的脸,镜中出现一张苍白面庞,头发半花白,额头眼底俱是皱纹。

  再一晃,镜中是三奶奶的面庞,她的嘴一张一合:“男人心性,都是喜新厌旧。”凤鸾惊醒,觉得身子潮热,又有凉浸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帕子在枕边,凤鸾摸在手中擦拭汗水,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粘,汗搭搭地让人难过。窗户上并无天光,知道天还没有亮。

  床前一个红木方角小几,上有烛火已经熄灭。点点烛泪叠在一处,借着月光看到的凤鸾眼眶湿润了。

  朴哥,以后余生怎么能没有朴哥?可朴哥,也是个男人,有男人心性。她心中恨不得天色赶快大亮,直奔到郭朴那里,把自己的梦告诉他,再让朴哥哄哄自己。

  如果说亲亲,那就亲一亲吧。凤鸾这样想,羞色难免要上来。

  地上摆着竹榻,桂枝睡得正香。凤鸾忽发奇想,桂枝醒来,天色就会亮,就可以去见朴哥。她不再盯天光,只盯着睡梦沉沉的桂枝。

  好不容易天色亮,外面有人走动声。兰枝披着散乱睡妆来喊桂枝:“我都醒了,你还睡不起。”桂枝起来,凤鸾欢欢喜喜起来,见镜台前摆着另一个梳头匣子,凤鸾喜盈盈往郭朴房中来梳妆,并交待丫头:“送热水来。”

  她寻常惯用的梳头匣子,是放在郭朴房里。

  在门帘子外,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凤鸾明知道汪氏还没有走,汪氏平时起身也就是这个时候,可凤鸾还是要来一回,因为她实在相信郭朴。

  郭朴床前坐着汪氏,状态亲密的和郭朴在说话。他们在说京里铺子上的事,昨天又才有内奸。郭朴不抬声音,汪氏说话听话也往前凑。

  见凤鸾进来,郭朴先对她一笑,见凤鸾半绺儿发丝垂下,梅花簪子半斜着,分明是慵懒睡妆晨起。

  “收拾好再来吧,”郭朴慢条斯理,他想了凤鸾一夜,现在见到,心里舒服许多。凤鸾要的就是见一见,看郭朴的一笑,脆生生回答道:“是了,”转身又出去,并不是来拿梳头匣子。

  汪氏隐约猜到凤鸾的意思,就是猜不到凤鸾的意思,她也心中酸意犹在。这么一大早的,几时自己来打搅过她?

  回身去看,见凤鸾在回眸笑:“朴哥,忘了对你请安,”郭朴笑容满面:“一会儿再来。”这一声朴哥,把汪氏满腔的怒火全提起来。

  周氏太猖狂,眼里压根儿就没有自己。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汪氏含笑直到凤鸾出去,对郭朴毫不掩饰的道:“不过我陪一夜,妹妹就早早来看,我知道我侍候不如她好,她知道你的心意,是时时在你房里呆着的缘故。由不得我要多心,我不如妹妹的,我追上来,妹妹也管家,也是大人了,公子总当她孩子一样看,这是你的不是。以后我多呆几个晚上,也让我尽一尽心,不知道公子要不要。”

  说着,酸意露出不少。

  要是凤鸾这样,郭朴会拿着酸意先打趣,哄几个亲亲才正色说凤鸾。现在是汪氏这样说,郭朴还是用得着她,不管怎么说,也是以后郭家铺子的总经办人。汪氏话音一落,郭朴忙道;“不是我不要你陪,你是外面办事的人,凤鸾不是小,”

  汪氏眼露笑意,轻咳一声,郭朴也笑:“你要陪我当然好,我正要和你合计商议京里的铺子,拿纸笔来,把我们想的全写下来,有不妥当的,再改去。”

  汪氏会写一般的字,她去书案上取纸笔。见砚台小巧,笔也精致,知道是凤鸾的,取来给郭朴看,带着小心翼翼问:“虽说这全是公子给的,我用了她的,只怕她不喜欢。”

  郭朴瞅她一眼:“今天话多了。”汪氏陪笑:“不是话多,是房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不敢不从和气着想。”执笔在手,汪氏又带着小心笑问:“妹妹要是生气,朴哥代我说说。”

  她喊出一声朴哥,自己先觉得怪,郭朴也觉得怪异麻上身,汪氏和他一笑,低下头铺开纸不说话。

  “房里以后只有你们两人,和气是对的。”郭朴只能这样接上话,汪氏笑得浅浅淡淡,郭朴没有理会她,口述道:“铺子,要安在玉宝斋隔壁,越近越好。”

  汪氏写下来,不会写的字她也机灵,先空下来。提一下郭朴:“有铺子还要有人,安铺子要不少钱,这些钱从哪里走?”

  “从我自己的铺子上走,人嘛,”郭朴沉思,汪氏先说出一个人名儿来:“我冷眼看着,他最谨慎,又会说话,去到京里至少一条,不会让人拿住不好。”

  郭朴脱口道:“好。”说到京里,郭朴心底恨意翻上来,只想给前准岳父卢大人狠狠一击。他在想要机灵的,要能干的,就没有想到汪氏的这一条,去京里的人要让人拿不住不好。

  这是宁远将军心里太恨的原因,汪氏没有恨,能做到中肯。

  郭朴来了兴致:“那你再说,还要再挑哪些人的好?”汪氏一个一个地说着,都是她平时相中的人。汪氏要当家,她不会全用这些人,因为这些人里面,有些过于正直,只对郭家忠心。

  汪氏把得力的人相一遍,是为她自己作打算,有朝一日用人时,有些人虽然能干,也是不可用的。

  但在郭朴面前举荐人,这就是两回事。自己不说明白的地方,要是郭朴看出来,不是说自己不中用?

  而此时此刻的这个早晨,又是汪氏和凤鸾在争风的时候,汪氏更要显摆自己的能干。

  如她所料,凤鸾没过多久就回来,黑漆漆发上带着新鲜摘取的花朵,粉红蔷薇衬着白生生的面颊,眼眸更似天上的明星。

  郭朴和汪氏正谈得投机,凤鸾进来掩住心中不快,她知道汪氏还要出去,带笑依恋地过来,奇怪道:“朴哥,你还没有用饭?”

  临安也在旁边,他把汪氏不会写的字补上,帮着抄写,也提醒过郭朴用饭事。郭朴谈兴正高,又牵涉到卢大人,见汪氏起身让凤鸾,并笑道:“我要出去了,公子这事儿要不急,我就先出去。”

  怎么能不急?对郭朴是件和病好一样的大事。病好不好,不由人控制,而安铺子的流程,只要京里人头儿弄顺,是可以预见到的事。

  汪氏又去看凤鸾发间鲜花,啧啧有声:“妹妹一早掐的花,看我,也想去玩一玩呢。这花衬的,妹妹就更小,像是比来的时候还要小,让人又疼又爱你,由不得的要让着你才好。”

  凤鸾对汪氏骨嘟嘴不悦,这的确是她最近在郭朴面前太娇惯所致:“你要掐花哪天不能去,你在铺子里呀,背着我们说不定也掐花。”说到这里也懂得嫣然一笑,凤鸾娇滴滴道:“朴哥,你说是不是?”

  郭朴还没有说话,一半心思沉浸在卢家,一半心思沉浸在她们的话中,汪氏扑哧一笑:“把你伶俐的拿我打趣,算了,公子疼你,我也疼你,我让着你还不行,那我走了,”

  起身抚一把子头发,汪氏“啊呀”道:“我还没有梳洗,难怪妹妹要说我,都怪我说起来京里的铺子,着急这事儿不能等,我没有梳洗也罢了,拖累着朴哥你也不梳洗。”

  对凤鸾笑盈盈横过一眼,汪氏又看临安手中的纸张,嘴里好似跑风车似地道:“要说这安铺子的事儿,其实一天不能等,早商议好早了,这不宁王的家人又来采买东西,一年到头宫里好些位娘娘,又是王侯公卿家,过生日过节办不停。晚去一天,都是钱。”

  凤鸾小脸儿沉下来,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偷走。“朴哥”二字,也是汪氏能喊的。当然,汪氏也是妻子。凤鸾面色不太好,眼神儿不太好地看郭朴,透出百分的疑问?

  昨天晚上也亲了不成?不然哪里冒出来的朴哥二字。

  郭朴已经想明白,京里安铺子真的不能拖,拖一天让卢家多得意一天。再见凤鸾颦眉白眼儿自己,郭朴也觉得她娇惯,又要安抚汪氏,淡淡道:“你不必出去,让人回母亲,我和你说事儿,这个更要紧。咱们一早说到现在,我没吃早饭,你也没有吃,快去吃了过来。”

  汪氏喜笑盈盈而去,临安去喊长平送水给郭朴梳洗。凤鸾问郭朴:“有什么事情要这样忙,又不是失了火,一早就这么着?”

  “你不必问,管你的家去。”郭朴回过凤鸾,凤鸾闷闷不乐往书案上去,走到又回来噘嘴:“我的东西全在这里,你们要用,我用什么?”

  郭朴很不高兴,凤鸾的心思全在脸上,一看就能明白:“她在我房里呆一夜,你就这么着?”凤鸾红了脸,垂下头道:“不是,那……你们说事儿,我回我房里去。”

  “那也好,免得你们见到面,不说几句都过不去。”郭朴随口答应下来,凤鸾心里一凉,收拾自己的东西去自己房里,迎窗榻上坐下来,见外面日头明亮,晃得人心里颤个不停。

  这一个上午,凤鸾心里极不舒服,而汪氏也不是完全安心。

  好不容易到中午,郭朴让她回房吃午饭再歇一会儿去铺子里,汪氏不能等道:“还有不少事情晚上或明天一早再说,我要去铺子里用饭。”

  郭朴刚要笑,汪氏假惺惺道:“这半天空了周氏妹妹,只怕她要恼我。”郭朴一听这话笑就没了,静静地道:“我心里明白,不用你说。”

  汪氏急急出门到铺子里,郭朴很是满意,同时对凤鸾有些不满意。汪氏说得不错,凤鸾不能再当孩子看,不能再用孩子气来为她开脱。

  郭朴饭后睡了一会儿,他没有去喊凤鸾,凤鸾忙得不行,也没有过来。

  急着去铺子里的汪氏,在下午从七巧嘴里得到邱掌柜的回话:“全弄清楚,邱掌柜的说凤记前一时拿出来的货,和少夫人想的一样,不少是从家里买回去,他们又做了改动。只是奇怪,这改的人针线活儿极灵巧,不然能这么快?”

  汪氏脸上挂着霜,认真严肃地问:“你直接见的他?”七巧见汪氏过于认真,还在笑:“听少夫人的,我约他别外见,没有再去他铺子前面。”

  “这一阵是风口上,不能再去他铺子里,也不能让人看到你们见面。”汪氏还是紧绷着脸,七巧忍不住道:“这也过于小心不是,”

  汪氏打断她的话,唇角边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唤七巧近前,低声道:“母亲严命要查,这是把凤记扳倒的好机会。”

  “少夫人请明白告诉我?”七巧一听使招儿,马上就有精神。汪氏美丽的眸子里隐露狰狞:“你等着瞧就是!告诉邱掌柜的,凤记只撬咱们的客人,想来是盯住了他,正好,让他引鱼上钩,无事多见杨管家几回,让凤记跟去!”

  她心中电光火石一闪,汪氏明白过来,笑得也快狰狞:“我说呢,凤记怎么会有我露出来的客人!”一定是这样。

  再对七巧冷笑:“这个人和我过不去,我觉出味儿来的,或者,”她停顿一下,问七巧:“贵大爷说施七嫂在这里,后来又说过没有?”

  七巧也疑惑上来:“后来又说过一次,我说少夫人的话不必理,他就丢下来。少夫人,要是施七嫂真的在这里,她何必与我们为仇?两边家里的铺子上她都不来,她不是回家了?”

  汪氏哼道:“她两年前就要走,是我用了点儿手段,在她喝得半醉时,哄她签下契约。当时也有三言两语,后来都没有做到,这也不能全怪我,家里不是我一个人当家。我要给她,别人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想来她记恨我,走以前要和我斗一回。”

  往这个方向确定下来,汪氏和七巧都觉得越想越对。七巧这就要出去:“我再找贵大爷问一问。”

  汪氏拦下她:“不用,这个风头儿上,除非必要出去,你少出门儿。”对外面努嘴:“家里要一一的查,我对母亲说,先查跟我的人。”

  再淡淡一笑:“周氏最近春风得意,我让她一步,也该兴头过了,又是生日又是及笄礼又是管家,现在,是我出手的时候。”

  七巧近前奉承她:“周氏算什么,再胖一些就成胖人。有点儿白,无事就会撒娇撒痴,少夫人您打扮起来,比她俏丽的多。”

  “我可以让她一步,房里多少要有个人不是,她那心性,就是一味的装好人,这样的人对我也不是坏事情,不过她太兴头,我就看不下去。”汪氏想起凤鸾那一声“朴哥”,叫得那么自然,叫得那么自在,她带气道:“我对她说房里不许有别人,白教坏她,她还没有感激我呢,得让她知道知道,我是让着她!”

  七巧用力点头:“这是当然,这个家,只能是少夫人您的!”对着外面热辣辣的日头看一看,七巧有些却步:“邱掌柜的让我赶快回话,我还要去,只是这热劲儿,快要把人烤化掉。”

  “你是怎么见的他?”汪氏为谨慎,不能不问,七巧很得意,一五一十告诉汪氏:“邱掌柜的来,不是有个伙计跟来,那伙计有媳妇,并不住在铺子里。我白天装着热,在她们家讨了口水喝,现在我给奶奶买梅汤,家里送的不是不足够,我顺路去道谢,把话告诉邱掌柜的。”

  汪氏听过没有更好的主意,还是叮咛:“要小心,家里睡着的那一个,可是位大人。你不记得找周氏,把衙役们全弄出去全城在找。”

  “少夫人太过小心,走一个客人的消息这是什么大事儿,夫人不过是一阵子风一阵子雨,宁王府的生意主要还是家里的,夫人收到钱,自然就不再管别的,再说我小心呢。”七巧说着去了,汪氏在后面笑:“这小蹄子说得也干净。”

  独坐苦思几件事,头一件京里的铺子,汪氏心里从来放着。天子脚下繁华热闹,汪氏觉得自己这将军夫人的身份在京里,会和官眷们相唱和。

  周氏要得意就得意去吧,睡着起不来的丈夫是个精明人,不是一味的糊涂。再说周氏从来不是个对手,汪氏还在这样想。

  再有内奸的事儿,汪氏盘算停当,命人套车又回去见郭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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