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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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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季铺把话听过后,也觉得这事透着奇怪。对房中的碧玉碗儿等物一一瞧过去,又要笑:“是你房里太富贵,把人吓跑了。”

  郭朴拉下脸:“季铺兄,再笑话人就不对。”孙季铺再嘿嘿几声,见郭朴要恼岔开话题。因这怪事震撼到,一时无别的话,只再说郭朴以前的事:“你这衣着鲜亮人睡到半夜,为什么早走?”

  “你怎么知道我早走,你在下面巴巴的为我看门不成?”郭朴也恢复嘲笑,反过来笑他:“我晓得了,那头牌是你相好的,你睡过,所以梗在心里。”

  孙季铺又大笑:“不是我,是杨英!他在楼下守你半夜,说一定要弄清楚你几夜几回,不想你半夜走了,他睡到天亮才起来,回去误了点卯被骂,又怪你不喊他。”

  “我不知道他在候我,怎么喊他!”郭朴回想起来就想笑,孙季铺又问:“一夜几回?花了大把银子,难道白花?”

  对面是个男人,打死郭朴也不能承认自己不会,他摆出得色来笑:“这个嘛,”孙季铺支着耳朵要听,郭朴笑:“不能告诉你。”

  “不说拉倒!”孙季铺闪了个空,有些悻悻。郭朴笑道:“怕你打听了,又去哪里骗人银子。”孙季铺又哈哈:“你郭大少的亵裤,都有人打赌是丝织还是丝绵,让你猜着了,我是想和人打赌骗几个钱来着。”

  郭朴再摸鼻子:“军中还有王孙公子,怎么眼睛只瞅着我。”他严肃地问出来:“以前我有这么招摇?”

  “不是你招摇,是你旁边的那一个太招摇,那个叫什么来着,于还是虞?”孙季铺好笑:“有个工部侍郎的爹,再有几个亲戚在京里,好像他是王孙一样。你笑我也要说,滕思明对我说了,说你和死鱼不好了,哈,这名字真不错,你对我说说,难道就为你病了,朋友全不要?”

  郭朴对他笑:“好着呢,上个月在京里,才和他把酒言欢。”孙季铺纳闷:“这滕思明怎么谎报军情,这算什么消息。”

  “你比女人还嚼舌头,他也一样,屁大点儿事都对你说,”郭朴觉得面上无光,索性要骂人:“我现在求你办事,你少刺我几句,再说我不求你。”

  孙季铺做忍气吞声状:“我怕了你,我不说了,你来说,你要做什么?找到你家少夫人,是上枷还是上铐?”

  “上…。铐?”郭朴道:“亏你想得出来,过来伸耳朵,我慢慢告诉你。”孙季铺不肯,他原本是将军坐姿,屁股只坐三分,现在往后面坐:“两个男人太亲近,这名称不好。”

  郭朴心知肚明,话到现在觉得和他熟得不错,问道:“你也不喜欢虞临栖?”孙季铺一直说话直,此时狡猾地道:“不,我是不喜欢你。”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郭朴走到外间交待小厮:“我们说话不要打搅。”再来坐下,愁眉先想一想,孙季铺忍住笑,打算听他说什么。

  郭朴先是沉思,从额头到眼睛里,沉思浓而又浓。他的手指也带上沉思状,是轻敲手边的扶手。

  就是军情大事,好男儿不过如此沉思。孙季铺要笑不敢笑他,等得不耐烦时,肃然道:“追妻是大事也。”

  “去你的!你笑话我。”郭朴听话听音,马上清醒还他一句。孙季铺哈哈笑:“你想不好,我为你说吧。反正两件事,一,她离开另有隐情,这个另有隐情中有两个结果,一是她心里有你,你还要也不要?二是她心里无你,或者是离后……。这个这个,”

  孙季铺的停顿,郭朴也能明白,翻脸又要骂人,孙季铺拍拍自己胸前:“老子翻脸一样不客气。”这动作阻止郭朴接下来的动粗,只粗声粗气骂了一句:“你少放屁!”

  “我说郭大少,我可是看在滕思明的面上,才对你如此忍耐!”孙季铺先翻脸:“老子管你这一方治安,归由京中管辖。换句话说,就是你大少是一品大少,我也是先抓后到京里打官司!”他笑得狡诈无比:“你得罪我不要紧,我抓你半年,等你京里来去打过官司,可耽误你从军。”

  郭朴紧紧抿起嘴唇,又换来孙季铺一场嘲笑,听上去活似喝彩:“好啊,大少这一闭嘴,还有当年嫖的俊模样。”

  “我会急的,”郭朴被弄得哭笑不得,不回话不好,这样给他一句。再怒目起身,深施一礼:“请兄明言!”

  孙季铺微微一笑,他知道郭朴是动了真心,当下不再玩笑,直来直去的道:“说白了,两个结果,两种心思。两种结果一是她有说得过去的原因离开,二是她没有值得你原谅的原因离开。两种心思,一是找到她后心里还有你,二是找到她后心里无你。”

  见郭朴面上扭曲,孙季铺叹气:“你要还是不要?”

  他索性把话直说,免得以后信来信往的太麻烦。两个男人都是战场上走下来,决胜之计都有自己的直觉。孙季铺说出这一番话,是有预感那个周氏必会回来。

  人的直觉,有人是非常相信。

  眼前不说清楚,等郭朴从军后再通信问他结果,那只怕是一年半年的才通上一封信。孙季铺出于谨慎办事,不顾郭朴的难受,先把结果说个明白问他意见。

  出乎孙季铺的意料之处,郭朴面上泪水潸然而下,孙季铺张口结舌,他是劝不好人的硬汉,只会说:“何苦来,是她不要你。”

  “不!”郭朴明知道落泪丢人丢到爪哇国,泪水还是忍不住的下来。他边拭边流泪,越拭越多,不再拭泪以手覆额泣道:“我有什么不好?”

  最伤害郭朴的,还是凤鸾不说一句原因的离去。这种伤害由卢家而起,小城里长大的郭大少,从小到大人见人爱,出一次门用凤鸾母亲顾氏的话,好似发洪水。他屡屡感觉被抛弃,这才是最伤害他的地方。

  孙季铺哪里了解这个?他目瞪口呆喃喃:“她不要你,你也不要她,你大少是什么人,穿条亵裤也不要布的,”

  郭朴要笑又笑不出来,打断他道:“你怎么知道?”孙季铺见分开他的心思,嘿嘿道:“你的小子洗衣服,我们不都看到。我赌你没有一条布亵裤,赢杨英五两银子。杨英奇怪,说布裤最舒服,他一定要和我赌你有布裤不说,为显摆才穿丝织的。后来你的小子一条布亵裤也不洗,他无奈认输给我五两银子,打心里恨死你,叫几个兵偷走你两条裤子,你还记得?”

  “我……就这么不招你们喜欢?”郭朴尴尬得要死,军中穷苦出身的人多,包括小些的家庭出身的人,他们自成一帮,而且人不少。升官后不要穷苦出身的人,必竟是少数。相比之下,虞临栖贵公子总是落单。

  这其实也是虞公子格外和郭朴好的原因之一,不过他们两个人以前都没有发现。虞公子以为自己是爱郭朴的才,郭朴以为虞临栖可交。其实是孤单所致,虞临栖才和郭朴更好。

  旧事重提郭朴难堪,孙季铺打个哈哈:“所以说,你大少是什么人,杨英他们偷走你的亵裤,研究半天,说这亵裤还当得出来银子,他们更恨你,有钱也要找你借钱不还,就是这个原因。”

  郭朴真是服了这些人,原来背后这样看自己对自己,只能书归正题:“还是说正经话吧。”孙季铺巴不得他有这句话,道:“我来问你,周氏可有可能被人掠去,遇到坏人?”

  “自她去后当日,父亲就寻邱大人四处搜寻,又去省里送不少钱让人暗中查访,你问你先到的兵,这最近无有大案。”郭朴回答过。

  孙季铺手抚着下颔:“也是,那我来问你,要是她有说得过去的原因,但是她心里不再有你,你还要也不要?”

  “季铺兄,她有说得过去的原因离去,怎么会心里不再有我?”郭朴把孙季铺问倒,孙季铺眸子凝重起来:“这也有理,那我问你,要是她的原因不中看,你还要不要她?”

  郭朴一听这个火冒三丈,手重重一拍扶手:“要是她原因不中看,又……”他痛苦地道:“这原因不好,她又嫁了人才回来,季铺兄,我怎能咽下这口气!”

  这次轮到孙季铺理智的劝他:“原因不好,又嫁了人,咱们收拾她,谈不上咽不下这口气!”他宽慰许多:“真的是人不好了,反而好办。我拼着以后不和你交待,也容不下这种人!只怕一条,她另有隐情,厚朴,你不得不原谅她,哎,你哭什么?”

  郭朴泣不成声,面庞垂在手上:“好男儿不轻垂泪,可季铺兄,要是有人逼走凤鸾,要是有人……我决不饶他!”

  孙季铺心中暗暗难过,面上装着无事人:“你小子打过几仗,又无政敌,谁会干这种事。”话说到这里见郭朴茫然,孙季铺先带出来几句,半开玩笑道:“要是卢家倒有可能,要是死鱼也有可能?”

  “为什么你猜临栖?”郭朴虽然不笨,也还想不到虞临栖身上:“要是卢家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家知道我好了,并没有来寻我。”

  孙季铺一笑:“或许先逼走你的人,等你心中痛苦时再寻你,你等着吧,要是卢家干的,只怕一年之内必来寻你。”郭朴对于“政敌”几个字不关心,孙季铺也不再提。

  郭朴恨声道:“就算是卢家做的手脚,我……要狠打凤鸾一顿,天大的事情,也不能不信我。”这咬牙切齿样子如对大敌,孙季铺“扑哧”一笑:“好好,那咱们说定了,在我管辖范围之内遇到这个周氏,如果她有隐情,又心中有你,不管她嫁不嫁人,我把她拆散了。”

  下一步,郭朴起身拜倒在他膝前:“多谢季铺兄。”

  有这样一个动作,孙季铺的两个结果,两个心思不用再说,他呵呵地笑来扶郭朴,不打趣他心中难过:“厚朴,你其实就是想找到她,不管她有无隐情,心中有你没你,你还要她。”

  郭朴一想直了眼睛,可不是自己就这种心情。他顾不得害羞,忿忿道:“就是这样!有朝一日我寻到她,有丈夫我要拆散她,没有丈夫我重纳她,哼,让她当我的小妾,不,当个通房,天天晚上看着我去别人房里!我气她!”

  吃醋吃成这个样子,孙季铺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用手掌抹去笑出来的泪水:“太可乐了,你实在太可乐。郭大少,这是你的一桩笑话,从此我记心里。你小子以后少得罪我,几时得罪我,我几时把这笑话四处散。哈哈!”

  郭朴满面通红,重归自己位上抱怨他:“人家心里苦,你又笑话人。”孙季铺笑得快捶胸顿足:“而今我才明白,什么叫相思苦!”

  郭朴长长重重地叹一声:“唉……”

  孙季铺在这里用过饭住了一夜,邱大人闻讯来结交,见孙季铺和郭朴亲厚,邱大人胆战心惊更不敢提真相,生怕郭朴找他事情。

  这位孙将军要是想收拾人,可是全省的官都拦不住,他直接由京中辖管,权力高于本省一切官员。

  这是秦王生母贵妃娘娘在儿子遇刺后,装病三个月换来的一个结果,目的当然是敲打对秦王不利的人。

  又过了十数天,郭朴怀着心中隐痛拜别家人,踏上往军中的路。出城见道路茫茫,回首一片白雪银洁,只是不见凤鸾。

  宁远将军用力甩鞭:“走!”带马疾驰入雪中。

  他走后有一个月,郭夫人还是思念儿子。这一天起来面对大雪惆怅,见一个家人急忙奔来,到近前见到郭夫人“咦”了一声:“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家人是在京中安铺子的人,郭朴已经计划好,按原本计划在京里作准备。家人在雪地里行礼,奉着郭夫人到京中就告诉她:“看好玉宝斋旁一处房子,不想才买下来,有人告到京中去,说另有原主。管事的上公堂应诉,见到卢家有人出入。”

  “岂有此理!”郭夫人勃然大怒,命:“细细地回,果然是卢家?”家人把事情回了一遍。郭老爷子雪大出去赏雪,当晚回来和郭有银听到此事都是大怒!郭夫人第二天去了京中,把这件事一直弄到过年没有消停。

  过年后,这公案接着诉讼。原本对京里安铺子是可有可无的郭老爷子,恼羞成怒一力要在京里安下铺子。

  他对于初打嫩绿的枝头骂了一句:“郭家哪有软蛋人!”

  嫩绿枝头下,春意大发。几点子桃杏树冒出芽头在官道旁,曹氏祖居的城门口儿,一辆马车行来。

  进到城门,路边儿上有顾玉堂,顾氏的长兄在招手。他不无兴奋:“妹夫,妹妹,这里。”马车上坐着赶车的两个人,一个是周士元,一个是周忠。

  他们笑着停下车,顾氏从车帘露出面庞,喜欢地道:“大哥,你等了多时。”在她肩头上露出凤鸾怯怯的笑容,兰枝和桂枝坐在车最里。

  初春风还寒冷,虽然日头高照,温暖却也不多。顾玉堂的笑容给周家人不少温暖,他手牵着拉车的马笼头到路边停下,周士元跳下车和舅兄抱一抱,顾氏下车来行礼,眸子里禁不住水润:“大哥。”

  “不要哭,回来就好。”顾玉堂这样说,见凤鸾也要下车,忙着阻止她:“不必下车,我们说几句就回家。”

  周忠坐在车上乐呵呵,再往后面看一眼来路:“来安来保押着行李,慢到哪里去?”官道上虽然人多,却不见熟悉的来安和来保身影。

  路边上,顾玉堂对妹妹和妹夫小声商议地道:“回去你大嫂有三言两语,千万不要理她。她这一辈子就是这张嘴不好,心里好得很。知道凤鸾的事情后,为她淌眼抹泪足有好几天才过来。”

  周士元搓着双手连连答应,面上自然有讨好感激的笑容,又叹气:“都是我没用,护不住凤鸾。”顾氏泪水总算下来,扯着兄长的衣袖只想大声哭,又怕凤炮听到,只是哽咽:“幸好还有兄嫂。”

  “没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玉堂再对车里凤鸾笑看一眼,再小声对妹妹和妹夫道:“不是早让你们回家来,郭家怕什么!他们做下亏理的事,咱们倒不敢回家了?临城不愿意住,当然不能再住,天天低头不见郭家,抬头也见郭家,只能惹凤鸾不喜欢。我去年一接到你们的信,不是回信就让你们回家来。家里亲戚们多,总有照应。独身在外,受人欺负是难免的。”

  再一次交待:“大嫂有话不中听,你们当她放屁!”周士元感激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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