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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克秋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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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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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会说赶你走的话的……看你的自觉性了……”

夏雨不知不觉站在了海珠一边,似乎海珠这会儿的态势很弱,引起了她的同情。

冬儿看着夏雨:“你这小姑娘讲话倒是很直爽,不过似乎也不留情面……”

夏雨说:“冬儿,我叫你一声冬儿姐吧,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这样,大家做不成恋人,做朋友也一样啊,恋爱自由嘛……你和易克散了,自然易克是有权力选择别人的,别人也是有权力选择易克的,别说已经分手了,就是没分手正在谈恋爱,只要没领结婚证,谁都有选择自己恋人的权力……”

冬儿说:“听你这口气,似乎你也对易克很感兴趣喽……”

夏雨的脸微微有些红,说:“我没这么说,你少乱说……我只是说的这个理儿……”

冬儿说:“这个理儿……小姑娘,我看你岁数不大,心眼倒不少,都跟谁学的?这里不会有你的老师吧……”

夏雨淡淡一笑:“冬儿姐,我看我倒是该拜你为师……我看你的心眼比这里在座的各位都多……只是聪明过火了未必是好事,我看你失宠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此……”

冬儿的脸色有些发白,刚要发火,接着却又笑了:“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那么你看在座的各位谁最得宠呢?”

“这个我不会告诉你的,干嘛要告诉你呢……”夏雨笑嘻嘻地说。

“那我来告诉你,”冬儿说:“看起来有的人似乎正在得宠,看起来有些人自以为自己最得宠,其实呢,这人心莫测,有的人自以为是其实只不过是个摆设而已,有的人不露声色其实另有所图,有的人貌似看起来像不相干,其实则暗地算计……”

冬儿此话一出,海珠的脸色唰地白了,秋桐的神色也有些尴尬,云朵则深深低下头不语,似乎冬儿的话或多或少击中了她们的心事。

夏雨看看海珠秋桐和云朵,露出不解的神色,接着看着冬儿:“你这话对着谁来的?”

冬儿说:“谁心里有鬼我就是对着谁来的……”

夏雨说:“那么你就是对着我来的?”

冬儿说:“那么你心里就是有鬼喽?”

夏雨说:“我心里木有鬼,是你心里有鬼……我看你心态很不正常,我建议你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我认识精神病院的一个医生,你要是想去看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

冬儿哈哈一笑:“我心态不正常?我看这里有人心态不正常,只不过不是我……”

夏雨说:“觉得大多数人心态不正常的,正说明她自己心态不正常……这个你不用歉让,我看非你莫属……”

冬儿收敛了笑容看着夏雨:“夏雨,你是在故意挑衅我,是不是?”

夏雨也不笑了,冷冷地说:“我看你是在故意挑衅大家,是不是?”

冬儿说:“我没那意思……我只不过是来看看大家……”

夏雨说:“那我也没那意思,我只不过是在说明一个道理而已……既然你来看看大家,那就说明你是把大家当朋友的,既然你把大家当朋友,大家也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尊重和理解是最重要的,互相给面子,也是必须的……”

冬儿说:“那你给我面子了吗?”

夏雨说:“你先问问自己给大家面子了吗?好好的场合,好好的欢乐气氛,被你给搅了……今晚是我请客,你来搅局,成心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夏雨说着,得意地看看我,又看看海珠秋桐和云朵,似乎她在帮大家出气。

我心里一团乱麻,秋桐和海珠云朵都神情低沉,秋桐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海珠继续低头不语,云朵则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

大家似乎都没有觉得夏雨和冬儿的斗嘴有多么好玩,都觉得没有什么出气不出气的想法。

冬儿说:“我没有来给你搅局的意思,我之前都不认识你,这会儿才刚认识而已,而我和她们三位美女,却早就认识,曾经,我们还都是朋友……当然,现在,我们也可以说是朋友,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些间隙……至于你这个小妮子,我可以当你是朋友,也可以不当……我今天过来,不是冲你来的……”

“哈……”夏雨笑了一声:“你当我是不是朋友都无所谓,我不在乎,既然你当他们大家是朋友,那么你一进来就不该那个样子,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弄得大家不开心?大家不开心了吗?”冬儿说着扭头看着秋桐:“秋姐,告诉我,你今晚不开心吗?”

秋桐这时笑着:“冬儿妹妹,见到你,我心里实在是高兴的,只不过也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冬儿这时又看着云朵:“云朵,你见到我不开心吗?”

云朵怯怯地看着冬儿:“冬儿姐,好久没见到你了……希望你能开心就好……”

冬儿接着又看着海珠:“那么,你呢?海珠妹妹,我们可是老相识了,你见到我,很不开心是吗?”

海珠抬起头,看着冬儿:“冬儿姐,开不开心是大家心里的自然感觉,这个需要一个个来问吗?虽然你已经和易克分手了,但是我和易克都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都希望你能开心幸福……”

冬儿冷笑一声:“那我要好好感谢感谢你了,不单感谢你,还得感谢你那位哥哥,你们兄妹俩,我都要好好感谢,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好……更不会忘记你们对我做的一切……”

海珠脸色继续发白:“冬儿姐,我们俩的事情,和我哥无关,也和易克无关,你有什么情绪冲我来好了……”

“好一个大包大揽,冲你来?听起来好像很牛啊,和你哥无关,和易克无关,都无关那我和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来的这么多事情?”冬儿说:“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我在欺负你,好像我在给你受气,我可不想戴这个帽子,我们俩谁是受害者,我想你心里最有数……”

我这时说:“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一切都是缘分,没有什么受害者之说……冬儿,在座的大家都不想和你为敌,大家都对你是友善的,大家都希望能和平共处做好朋友……我想,你应该端正心态……”

冬儿这时看着我,神色里带着深深的幽怨和痛楚,看了半天,一句话不说。

房间里一时沉默了,沉默了半天,还是夏雨先开口了:“哎——好了,大家不要饶舌斗嘴了,既然刚才易克说大家都是朋友,那冬儿姐来这里,自然也就是朋友了,大家继续欢唱吧……来,唱歌唱歌,冬儿姐,你要不要先来一首……”

“欢唱?”冬儿说:“你们真会找地方,跑到这里来欢唱……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主意啊,怎么了?”夏雨说:“这里是星海最高档的夜总会,我们到这里来玩怎么了?怎么?这是你家的地方,不许来?”

冬儿没有理会夏雨,看着我。

我不说话。

“我劝你们不要乐极生悲……”冬儿说。

“哎——冬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我不爱听……”夏雨不高兴地说:“你这人,是不是见不得别人高兴开心啊,净说些扫兴的话……”

“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座的有人心里明白……”冬儿说。

“你们谁明白冬儿姐的话呢?”夏雨看着大家。

海珠和云朵脸上一团迷惘,秋桐皱皱眉头,看了看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秋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接着就白了。

“冬儿,谢谢你……”秋桐突然对冬儿说。

秋桐此言一出,宁州云朵和夏雨都愣了,她们都不明白秋桐为何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心里明白秋桐想到了什么,她是个聪明的女人。

“哼……到底还是有明白人……看来你们都不是傻子……”冬儿说。

“你才是傻子……你这个前女友怎么骂人呢?”夏雨说:“这买卖不成情意在,你就是失宠了也不用这样骂人啊……挺好的一个姐姐,怎么出口就骂人,不好玩……”

冬儿没有理会夏雨,接着站起来:“我走了,不扫大家的兴致了,临走之前,我给大家道个歉,对不起,打扰各位了,对我的出现给大家带来的不愉快,我深表歉意……”

说着冬儿就往外走,秋桐站起来:“冬儿妹妹,我送送你……”

“不用了,秋姐,谢谢你……你不用出来了……”冬儿在我身边站住:“易克,初恋情人要走了,你不送送吗?”

我坐在那里没动,看看海珠,海珠低头不看我们。

这时秋桐说:“既然冬儿这么说,易克,你去送送冬儿吧……”

海珠倏地抬起头看着秋桐,眼里带着意外的神情。

我这时突然明白秋桐刚才谢谢冬儿的话里包含的意思,也明白了冬儿来这里的用意,她虽然嫉恨海珠,狐疑秋桐,不喜欢夏雨,对我满怀幽怨,但是她却不想看到我们在这里出事,她当然知道白老三此时正在夜总会,也知道白老三的爪牙都在这里。她来这里,是冒着一定风险的。

我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默默站起来。

出了包间,在走廊里走了几步,冬儿抬头看看天花板,这里有个探头,冬儿停住脚步,看着我,神色阴沉。

“你是个混球——”冬儿骂我。

我不语。

“你竟然敢带着她们到这里,我看你是作死了……”冬儿低声厉声说。

我继续低头不语。

“抬起头来——”冬儿说。

我抬起头,看着冬儿,冬儿的眼里充满了悲戚和痛楚,这眼神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冬儿突然抬起手,冲我的脸狠狠就是一巴掌。

“啪——”这声音又脆又响。

我还没回过神来,冬儿已经转身离去。

我还站在那里发愣,脸上火辣辣的,包间的门突然打开,秋桐云朵夏雨还有海珠都冲了出来。

“呀——这个冬儿打你了——”夏雨惊叫起来。

海珠的脸倏地剧变,嘴唇哆嗦起来,冲着冬儿离去的背影就要追过去——

我一把拉住海珠。

“她太过分了,她可以随意侮辱我,但我绝对不容许她打你……”海珠在我手里挣扎着愤怒地叫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对,阿珠,去找她算账,我帮你——”夏雨火了,在一边撺掇着,跃跃欲试。

这时秋桐一把拉住夏雨的胳膊:“小雨,不要胡来——”

“秋姐,她都打易克了,这还了得……”夏雨的眼里突然迸出了泪花,似乎她对我被打很心疼。

“好了,大家冷静下……”秋桐突然严肃地说。

海珠和夏雨停止了折腾,大家都看着秋桐。

“冬儿妹妹……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冬儿妹妹,其实也是为我们好……”秋桐若有所思地说。

“秋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雨瞪眼看着秋桐:“打人还是为我们好……这是什么逻辑……”

海珠也大惑不解地看着秋桐。

秋桐抬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天花板,沉吟了一下,说:“这事不说了……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玩了……我突然不喜欢这里了……”

“嗯……我也很讨厌这里了,这里败坏了我的好心情,我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了……”夏雨撅起嘴巴说着,边趁海珠正在查看我被打的脸颊不注意,伸手擦了把眼角,接着又带着关切的目光看了看我。

同时,我看到秋桐和云朵也都用心疼的目光注视着我,她们眼里露出同样关切的眼神,却不敢表露,只能偷偷瞥着。

于是,夏雨去结账,大家接着就离开了帝豪夜总会。

夏雨开车送秋桐和云朵,我和海珠打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海珠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哥,疼不?”

我摇摇头:“没事,不疼……”

“这个冬儿实在太过分了……”海珠怒气未消:“今晚因为大家都在,我对她一忍再忍,一让再让,没想到她得寸进尺,竟然抬手打你……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好了,这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我笑了下:“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海珠沉默了半天,说:“秋姐说的话今晚很奇怪……”

我说:“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海珠说:“嘴巴上说不想很简单,但是心里能做到吗?”

我说:“奇怪的事多了,努力不让自己去想就是,想多了,对自己没好处……”

又沉默了半天,海珠突然说:“冬儿说什么下午看到你和一个女人调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说:“你说呢?”

海珠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愿意相信吗?”

海珠说:“当然不愿意……”

我说:“我下午和曹丽,也就是我们集团经管办的一个副主任,女的,一起出去察看走访订户,结束后一起喝咖啡,正好被冬儿看见了……”

“曹丽……这个女人我没见过吧?”海珠说。

“是的,你可能没见过……”我说。

“你……你和她一起喝咖啡……调情?”海珠说。

“没有的事情……”我说。

“那冬儿为什么要这么说?”海珠说。

“你说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说她为什么要当着你的面这么说……”我反问海珠。

海珠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这么说,她是想挑拨我和你之间……”

我没有说话,我的心里还在想着冬儿今晚的言行,虽然挨了冬儿一巴掌,但是心里却突然对冬儿增加了一份说不出的感觉,冬儿嫉恨我身边所有的女人,总是想法设法在算计她们,可是,在今晚这样的时候,她却又不动声色地将我们从白老三的夜总会赶走,我相信她这么做不是出于恶意,是为了我们好,或许她是但心我的安危,并不是为了秋桐海珠她们……

我突然想,假如今晚的场合没有我在,她还会这么做吗?她会看着海珠和秋桐落入白老三的手里遭受白老三的欺侮吗?

我的心里琢磨着,脑子里有些乱,很纠结……

侧眼看了下海珠,海珠正扭头看着窗外,夜色里,海珠的脸色显得忧心忡忡,充满心事。

我不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海珠的心里是否承受着巨大的折磨和压力,我不知道今晚她听到看到的一切会对她的心态产生怎样的影响。

回到宿舍,我和海珠都洗洗睡了,彼此都没有多说话。

半夜时分,我突然醒了,伸手一摸身边,没人,海珠不在身边。

睁开眼,看到月光朦胧的窗口,站着一个披衣的背影,正沉默地抱着双臂仰视着窗外清冷的深邃的夜色和月色……

我知道这是海珠。

我没有出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同样沉默伫立的海珠……

我不知道海珠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很久,很久,我听到海珠发出一声微微的深深的叹息……

我的心一颤,有些绞痛之感。

然后,海珠回到床上,轻轻躺在我身边。

我忙闭上眼睛,做熟睡状。

一会儿,感觉海珠的手在抚摸我的脸颊,那是被冬儿打的一边。

我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海珠正侧身凝视着我,夜色里,我看不清楚海珠的神色,但是海珠可以借助朦胧的月光看到我的脸。

我一动不动,偷偷透过眼睛的缝隙观察着海珠。

海珠的脸离我的脸很近,她久久凝视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蓦地,突然有热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嘴角,咸咸的。

海珠在流泪,在默默地流泪。

我的心里涌起阵阵涟漪,各种悲凉悲楚疼怜爱怜一起涌出来……

一会儿,海珠的头低了下来,冰冷的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闭上眼睛,眼泪突然无声地滑落,和海珠的汇流在一起,滑落到我的唇边……

良久,海珠的唇离开了我的额头,躺好,将我的头拥进她温暖的胸膛,轻轻抱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肩膀……

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温柔的母性……

这种母性突然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我不知不觉在海珠的怀里睡去。

夜正长……

睡梦里,我梦到了秋桐,梦见自己正躺在她的怀抱里,梦见自己正在享受她的母性和温存……

蓦地醒来,夜还在继续,窗外的月光映在床上,映在海珠挂满泪痕已经熟睡的脸上……

想着刚才的梦境,我的心里一阵巨大的歉疚和不安,还有难言的纠结和撕裂以及躁动和烦忧……

万籁俱寂的深夜,心里有个声音:人生如茶,第一道苦如生命,第二道香如爱情,第三道淡如清风。人生这盏茶,或浓烈或者清淡,都要细细去品味。人生在世,总想争个高低上下,总想论个成败得失,殊不知高与低,上与下,成与败,得与失,都是人生的滋味。功名利禄来来往往,炎凉荣辱浮浮沉沉。人生一盏茶,其实只是一份淡泊,一份宁静……

我明白,我的痛,只有自己懂。总是喜欢在如此孤独的夜里翻起过去,那些被深埋心底的往事,得到的,拥有的,失去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一直都很明白,不该沉迷于过去,忘却一切,才能获得短暂的轻松。其实,我害怕深夜,害怕无尽的寂寞袭向我;却又喜欢深夜,因为只有周围漆黑一片,我和我的泪才是安全的。如此矛盾的我如此纠结。

恍惚间,那个声音又在心里回荡:总有一个地方,一辈子不会再提起,却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总有一个人,一句话一个字,都会让你心痛,刻骨铭心。总有一段情,一直住在心里,却纠葛在生活里。忘不掉的是回忆,继续的是生活,错过的,难以当做路过,来来往往身边出现了很多人,总有一个位置,一直没有变……

月色清冷,夜色深沉,我的心起起落落……

第二天,我去单位比较晚,9点多才到。

上班后,我到秋桐办公室,秋桐神色很低沉,正郁郁地坐在那里。

“怎么了?”我走到她跟前,以为她还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秋桐抬起眼看着我,缓缓地说:“集团又出事了……”

“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谁出事了?”我向秋桐发出一连串的疑问,心里有些惊讶。

“这回是编务系统出的事情,报纸出了大问题,日报……出事的直接责任人是总编室主任,至于还牵扯到谁,那就不好说了……”秋桐说。

我的心一沉,编务系统!日报!总编室主任!

我脑子里猛地闪过曹丽和那个总编室副主任在一起的镜头,我心里突然意识到,我想防备却不知该如何去防的狼终于来了,才几天的功夫就来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看着秋桐。

“昨天省委在星海召开落实科学发展观现场交流大会,参加会议的有包括省委书记省长在内的绝大部分省委常委,还有全省各地市的党政部门一把手,大会由省长主持,省委书记做了重要讲话,会议还专门听取了星海市委书记做的落实科学发展观经验介绍,参观了星海的部分现场……这是星海在省委领导和其他地市领导面前大展风采的绝佳时机,也是市委特别是市委书记向全市人民展示他领导下的星海市委工作业绩的重要机会,为此,此次会议市里的三大宣传单位报纸广播电视都专门派出了记者采访,报社派出的是记者部的记者……昨天的会议结束时已经接近6点,记者写完稿子又找市委秘书长审稿,审完稿子已经接近8点多了,日报记者部都已经下班了,采访的记者于是按照以前的习惯,直接把稿子送总编室,总编室上夜班要到9点才有人,这个月值班的是总编室主任,记者直接把稿子从总编室主任门缝里塞了进去……

按照编辑部的习惯,总编室主任一来上夜班,见到这样的稿子,是立刻要安排最重要的头版头条予以编发的,可是,总编室主任昨晚恰好晚上几个同学聚会,多喝了点酒,晚到了办公室半个小时,他去了办公室打开门后,却没有看到那篇稿子,既然没有稿子,那总编室主任安排的今天的日报自然就不会有这条新闻,等到今天上班后,日报都已经投递出去了,市委办公室的人首先看到了日报上没有这条重大新闻,立刻给市委秘书长做了汇报,接着秘书长就打电话责问市委宣传部,市委宣传部立刻责问报社,这下报社才知道漏发了一条极其重要的新闻,省委书记领衔的大部分常委齐聚星海的机会一年能有几次?这重要性几乎都可以和政治局委员到星海视察相媲美了,这样重要的新闻竟然漏发了,这对星海日报来说,是极其重要不可饶恕的政治错误……

日报要的就是及时迅速,作为党的喉舌,如此重要的新闻竟然没有在次日发出来,这让市委书记大光起火,因为市委书记为了脸上争光抓面子,还安排市委办公室专门加印了300份报纸,特意专门送到参加会议的省委和各地市领导住的宾馆,此刻这些领导也已经看到今天的星海日报了,专门派送的星海市委的机关报上没有这个会议的消息,这等于是市委书记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光,让省委领导不满,引起其他地市领导的耻笑,他怎么能不发怒?

虽然这条新闻记者又从电脑里调了一份出来,但是今天显然已经不能刊发了,只能等明天的报纸,而今天会议就结束了,那些大小领导都散会走人了,拖延了一天,对市委书记来说,效果等于是个零……于是市委宣传部边立刻安排明天的发稿事宜边迅速启动了问责机制,开始层层追究责任,一名副部长立刻带着有关人员进驻了集团,开始逐个找相关当事人调查谈话……我听到的消息时采访的那位记者一口咬死自己亲自把稿子送到了总编室主任的办公室,从门缝里塞进去的,这样做并不违规,以前都是这样做的……总编室主任一口咬死自己进来后没有见到这稿子,绝对没有……总编辑这个月值班,他一时什么也说不清楚,他已经吓懵了……到目前为止,调查还在继续……”

听秋桐说完,我明白了,此事简直太好操作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管记者和总编室主任如何按照以往的流程来办事,只要被人惦记着,被人看上了,总有机会下手。那位总编室副主任只要趁机会偷偷配一把总编室主任办公室的钥匙,只要盯上了这次大会,只要盯住了那记者,这记者的稿子就没有跑,记者从门缝里塞到总编室主任的办公室,主任不在,副主任可以有从容的时间进去打开门拿走那篇稿子,主任回来见不到稿子,自然不会编发这条新闻。

这样的事情那些搞文字工作的书呆子可能不会想到这些,但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太容易操作了。

这时我想到一个问题,对秋桐说:“那个总编室主任办公室走廊里的监控器探头肯定坏了,而且还是不久前坏的……”

秋桐睁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的?是的,我听说是坏了,不过刚发现不久,集团后勤部门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本来想找找监控录像看看到底是记者没送呢还是记者送了总编室主任没看到,还是有其他人进了总编室主任的办公室把那稿子给拿走了,但是现在什么都看不到……看来,这总编室主任和记者都要承担责任了,集团党委会给予他们严厉的处分……当然,最倒霉的可能是总编辑,市委书记发怒了,市委对这事看得很重,谁也不敢讲情,谁也保不了他了,特别是他主持集团的工作不久……”

“我猜的……”我说。我没有小看曹丽和那个副主任,他在之前先破坏了那个监控器探头,看来计划很慎密。

“猜的?你怎么这么会猜?”秋桐说。

“这个你不要管了,反正我就是能猜到。”我说。

“我就想知道,你告诉我!”秋桐看着我:“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

我本来想告诉秋桐曹丽和总编室副主任的事情,但是想了想,告诉她对她毫无益处,此事抓不到任何确凿的证据,只凭我看到的那一次两人会面就确定做手脚之人,显然是不恰当的,而且,万一秋桐听了之后要铁肩担道义冲动之下去替那几个倒霉鬼打抱不平,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将她拖进去。

想到这里,我对秋桐说:“我实现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个人多疑,喜欢乱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刚才就是突然想到的,因为我前几天到集团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监控器摄像头似乎有些损坏……”

秋桐似乎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但是看我的样子,也不想多问了,托着腮帮坐在那里沉思。

我说:“你说会怎么认定和处分这些责任人?”

秋桐说:“首先,责任人的认定,从下往上说,采访的那个记者……记者部主任,总编室主任,然后,就是总编辑……一条线,都是责任人,都要负不同的责任……至于处分,记者记者部主任总编室主任由集团党委自己处理,处理完上报市委宣传部处理结果,降级降职的报市委组织部,总编辑,要由市委宣传部拿出处理意见,市里相关部门联合作出决定……这样的事情,处分可大可小,就看上面的态度,就看市委书记的态度……小了党纪政级处分,警告检讨扣发工资过关,大了就不好说了,调离岗位都是轻的,不免职开除就是幸运的……对于小人物来说饭碗是天大的事情,但是对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这只不过是一盘小咸菜而已,小人物的命运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想干掉一个小人物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听了秋桐的话,我的心继续往下沉,自从发觉曹丽和那个总编室的副主任开始接触,我就预感到孙东凯要对总编辑下手,曹丽一定是受孙东凯指使在暗中操作某些事情,但是编务系统曹丽也插不进手,所以她只能去找那位总编室副主任。虽然我已经有了这种预感,但是我由于对这个编务系统的不熟悉和不搭界,我无法做出准确预测何时会出事,也不知他们会采取何种方式出事,那晚浮生若梦告诉了我很多办报纸出事的范例,但我无法预知他们何时会以何种手段下手,我对这一块一直是束手无策,很多时候只能暗中祈祷。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再祈祷也没用。

现在,这匹狼终于来了,孙东凯终于开始对主持工作的总编辑出手了。

我相信孙东凯这段时间一定没闲着,在他实现自己的目的之前,还需要做很多工作,干掉董事长只是第一步,当然是很关键的一步,后面,他还需要攘外安内,摆平外面那些虎视眈眈想坐享渔翁之利来摘桃子的猎手,摆平内部喜从天降想顺势扶正的对手,虽然攘外必先安内,但我相信孙东凯这段时间一定是内外同时在斗争在操作,内外都没闲着,当然,在摆平外部那些强劲的对手之前,他需要先解决内部这个书呆子,他不想在两条线上同时作战。相对于外部的那些对手,似乎内部的问题先解决比较容易一点,这个书呆子总编辑缺乏官场斗争的经验,不用费很大力气只需要出动曹丽就可以将其搞定。

我预感到孙东凯迟早会出手,只是没想到出手这么快,毫不留情,报纸出了大事,直接责任人是记者或者总编室主任,那么,按照官场出问题的追究程序,负责办报纸的总编辑责无旁贷,特别这个月是值班的日报领导是总编辑,值班的总编室负责人是这位主任。

我不由在感到懊丧的同时又有些束手无策,我终于知道这集团里也有我无能为力的事情,也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的暗中祈祷只能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

这时,秋桐接到一个手机短信,看完短信,秋桐眉头稍微有些舒展,说:“刚接到以前人力资源部参加调查事件的同事发来的手机短信,说昨晚有三个办公室的同事看到那记者去总编室主任办公室送稿子了,他们今天一起出来做证了,说当时他们经过总编室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那记者,停住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还扫了几眼那稿子,证明那稿子确实就是那大会的消息稿……”

我说:“如此说来,那记者和记者部的主任都可以无恙了……”

秋桐点点头:“是的,只是,形势对总编室主任很不利,有人说昨晚看到他酒气很浓来上夜班……”

我说:“哦……看来这主任是难以脱离干系了……”

秋桐眉头又紧锁起来:“是的……集团有规定,值夜班是不准喝酒的,可是,他……哎……”

我说:“那这事会对总编辑造成什么影响?”

秋桐抬起头看着我:“总编辑是编务系统的负责人,是日报这个月的值班领导,还是集团现在的主持,他对这事要负多重责任的,大小领导责任都得他来负,即使不是日报出事,晚报或者其他子报子刊出了事,他有责任,因为他是整个集团编务的负责人;如果集团其他部门出了事,包括行政和经营,他也要负责任,因为他现在是集团的主持人,只不过,比起这次的日报出事,他要负的责任会小一点,这次日报可是他当月值班……总编辑这次看来是难辞其咎了……”

我说:“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吗?”

秋桐说:“除非你是市委书记,你是宣传部长都挽救不了……记住,这次是惹市委书记大人亲自发火的,是给他脸上亲自抹黑的,这可不是小事,全市上下讲政治是为谁讲的?就是为市委书记讲的,讲领导就是讲政治,领导不满意就说明你政治觉悟不够高……市委书记发火,谁没事去找事给自己难堪?别说总编辑,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恐怕也要挨市委书记的批评呢,谁让这是他分管的部门呢……”

我点点头:“哦……是这样啊……”

我心里充满了对总编辑和那个总编室主任的同情,心里又举得有些自责,或许当初我要不在孙东凯面前说总编辑和他竞争的那些话,孙东凯或许不会提防总编辑,或许不会对他下手,是我的话提醒了他。当然,我其实也知道即使没有我的提醒,依照孙东凯的智商,他也不会视总编辑视身边的危机而不见的。

饶是如此想,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和歉疚。

同时我又为自己发现了事情的苗头而没有及时想出办法阻止曹丽和那总编室副主任而感到惭愧,又觉得心里对不住那受苦受难的那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

我心里知道,此事已经惹火了市委书记,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处分绝对轻不了。其实这事不用说,明眼人一看都都猜出来。

晚发了一天新闻看起来不是大事,但要看这新闻是什么内容,是谁关注的。

我再次深深体会到那句话:讲领导就是讲政治!

作为党的喉舌,你这个报纸说是为党委服务的,其实就是市委书记的喉舌,你惹领导不满意,就是没讲好政治,你就不会有好结果。

我的心持续低落,无精打采地离开了秋桐的办公室,临走时,秋桐张口欲言,似乎想和我说些其他的话,看我这副样子,终究没有开口。

离开秋桐办公室,我没有回自己办公室,直接开车出了公司院子,开到滨海大道上,在海边疯跑了半天,最后停在海边栈道边,下车,坐在海边栈道的木栏杆上,脚下几十米就是悬空的大海,波涛汹涌,冰冷的海风吹来,打在我的脸上,有点像刀割。

我看着发怒的大海,迎面吹着略带咸腥味道的冷风,心里感到很压抑,苦苦思索着,这事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挽救了吗?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竟然就真的没有想到任何办法,看来真的如秋桐所言,除非我是市委书记才能决定这事处分的轻重。

可惜,我不是市委书记,我他妈原来真的不是市委书记。

无力无奈的这一刻,我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老子是不是该去从政呢?

突然又有些想笑,我操,我哪里具备从政的素质,这种浑浊之官场,我进去干什么?我真是闲地蛋疼了!

正在独自发闷,正在烦躁地蛋疼,身后突然缓缓传来一个声音:“不想活了,想跳海是不是?”

闻声,我倏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