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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下大恨皆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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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做定夺。

十一知晓鸢鸟作何想,咧嘴一笑,然后抬步向前直行。

所去方向,自是楚门驻地。

但他走了没几步,差不多是才出永络广场的境地,便遇见一个人。

一个似乎早早就等在这里,是在专门等待他的人。

平安息楼的掌柜,郝书生。

郝书生直直而立,双手负后,不知那柄折扇是否相带,他面无表情,眼神垂地,没有看他。

但少年清楚感知到,郝书生的全神贯注,可都在他身上呢。

少年心中暗凛,在距离郝书生三丈之遥,他驻步而停。

对于人世间各大宗门,齐追杀之的话,他听鸢鸟已经说了不下三遍。

他遥遥望着郝书生,心境无波。

若是郝书生专门在这等他,那他毫无办法,毕竟郝书生的修为是实打实的天境高手,而他不过只是一个连人极境都还未到的三境纯粹武夫罢了。

对了,现在还多了个剑修身份。

是可以打打一般的四境修士,连剑修也都能斗上一斗,不落败,可还能如何?

郝书生抬头。

他在瞧见少年时,并未露出恍然和惊喜,也没有那种等待许久的猎物终于上钩的雀跃之意,至于杀了他这位昔日帮助颇多的好友那种愧疚之情,都没有。

而是平淡的如同事情本该就如此一般。

他甚至还冲着瞧他心间忐忑,如临大敌的少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便走,在转身之时,他口中还喃喃了句,跟我来。

看似平淡,如见路人,实际上郝掌柜现在强忍着对少年那无边怒火,只是在强装镇定而已。

若非在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而且还不是在能够遮蔽天机的楚门驻地,他不好多做什么,现在少年一定不会是这样安安稳稳,还能跟着他一起悠哉悠哉前行的模样。

至少也得是让他如同拖死狗一般,拖着走。

十一跟着前行。

不管是福还是祸,他都躲不开。

不管是生还是死,他都握不住。

站在十一肩头的鸢鸟,则下意识不满叫道:不是吧?扫把星,我们这江湖还没开始闯,惊天动地和滔天巨浪还没起,就要夭折了?

鸢鸟就像见鬼了一般,瞧着少年还有那郝书生。

实则鸢鸟心中也有慌乱顿生。

十一面露出一丝无奈,微微摇头,但他目光仍是直直盯着走在前面的郝书生,不知道。

实际上在他说这话时,他整个后心全然已经湿透了去。

鸢鸟才伸出羽翅想要拍他,但很快便又悻悻然收了回去,现在这种局面,显然这些小动作都没了意义,至多算是临末了,还能再最后体验一下二人相依为命的熟悉感罢了。

鸢鸟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是几千年前,他将死时,所体会到的感觉。

这比他知晓自己将死,还要来的难受极多。

于是鸢鸟一下子也没了再絮絮叨叨的心思。

之后一路无话。

待得郝书生和十一这一人一鸟先后进入楚门驻地之后。

连正堂大厅都还未尽,不过是走过门庭屏风,正在院落之中。

郝书生就站在正堂大厅之口,停步不前。

少年自然一起停下。

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郝书生为何在那专门等他,还有那句有何贵干也没问出来,一直走在他前面的郝书生便突然间消失不见。

这一刻。

一股劲风从十一右侧,直扑而来!

卷起罡风,将少年身上的碎布条,吹得猎猎作响。

少年骤然心神紧绷,心生警觉。

鸢鸟更是吓得飞起身大叫,好快!快躲开。

没用。

在他不过刚刚抬腿,想要向左侧旁边侧移之时,在他的右脸颊上便清晰无比的出现了一个硕大拳印。

然后毫无悬念,十一直直倒飞到了院子墙角边上。

撞碎墙角边,还直接将墙角撞出一个大洞,接着无数碎石翻飞,砸在他身上,最后将少年整个人埋在其中,就像是用青石碎石,造了一座新坟。

鸢鸟一瞪眼,这么猛?

然后他直接飞身向上,跳到了房顶上,正要再飞远些,结果发现,那位身材略有些发福,修为高绝且又杀气四溢的中年男人,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而是脚下大踏步,一步蹦碎脚下地面,然后身形继续消失不见,直直向着少年冲去。

待得冲到那座新坟边上,伸手一掏,将少年从墙边废墟之中捞起。

只见此时的少年正是一副灰头土脸,全身上下的碎布条,更琐碎极多,几乎已经是半裸状态,他左脸颊高高肿起,青紫一片,无意识地大张着嘴巴,口中猩红鲜血一片,双眼微眯,浑身疲软无力,连意识都泛起一阵阵的模糊。

别说说话,只怕现在他便是连站都未必可以安稳站起来了。

但郝书生对此视而不见。

反而还在少年左脸上边扬起手,接着将少年高高向上一抛。

再打一拳。

一拳打出,直直穿透墙壁,到了隔壁闲暇休憩时的湖心小院。

然后少年整个人直若飞剑窜出,直直撞进了湖中,激起浪涛滔天。

将小湖周围的亭台楼阁,尽皆洒下水花无数,若于暴雨倾盆。

鸢鸟站在房顶上,伸出羽翅捂住双眸,便是连瞧都不敢瞧上一眼。

到底是太惨了些。

郝书生犹不罢休,站在湖边,任由那些暴雨落其身上,然后他自己再重重一脚踏地,一时间鸢鸟竟有种地动山摇的天崩地裂之感,威势骇然。

然后便见那被一拳砸进湖中少年又像是被人从湖底下给一拳直直砸出一般,冲天而起。

郝书生蓦然冷哼一声,身形骤然消失不见。

之后鸢鸟眼花缭乱。

只在休憩小院的各处虚空之处,能够瞧出些许出拳激荡而起的阵阵波纹和砰砰入肉的巨响,但少年和那道理不讲半分的杀神身形,半点不见。

起初它那猩红眸中还露出些许急切和担忧,甚至还参杂了些许绝望之意,毕竟谋划千年,坎坷经历之多,不知何几,但好在都过来了,现在眼瞅着就剩下最后几步,便能真正成功,鸢鸟自己也不想就此半途而废,前功尽弃。

可事实上是,他是上古战争所遗留下为数不多的大能魂魄不假,但他现在可是只有其意,没有其神的凄然境地,简而言之便是修为实力分毫不再。

他如何有能力阻止一位天境大佬发飙泄愤?

但奇怪的是,这场单方面的殴打到得后来,让鸢鸟越看眼眸越亮,眸中原本还有的那些担忧和绝望之色,齐齐消失不见,最后甚至反而双翅环胸,瞧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

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

楚门驻地,院中尘土飞扬,大雨纷飞。

十一和那中年男人的身形全都瞧之不见,只有一拳又一拳打在肉身上的砰砰声响,响不绝于耳。

一直数个呼吸之后,那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才在庭院中间停下。

而在他脚边,则是一个人形大洞,大洞深不见底。

鸢鸟有些愕然,下意识喊道:怎么停了?不打了?本鸢还没看够,继续啊?

郝书生不搭理他。

他指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洞,破口大骂,就捡那些最难听的骂,比如说说他沉不住气,所做之事皆是万般胡闹,杀谁不好,连不周山的人都敢杀,是不是觉得举世无亲,自己也就破罐子破摔了?觉得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的?

骂着骂着便气愤越浓,最后连祖宗十八代,都挨着个的问候了个遍。

鸢鸟听得啧啧称奇,真就在那拍手叫好,直以为自己遇见了同道中人。

这一次再瞧那中年男人时,只觉怎么瞧怎么顺眼。

郝书生骂够了之后,抬头瞥了一眼站在房顶上,远远看戏的鸢鸟,似是不愿同它多说,冷哼一声,转身便向大厅内走去。

之后便是太阳走到西,大半天的时间过去。

中间鸢鸟不知是去做何事,飞走许久,才又飞回。

至于郝书生则一次都未再在此地出现过。

一直到暮落黄昏,太阳渐隐于山头之下,被结结实实胖揍一顿的少年这才从那漆黑如墨的无底大洞中,将自己给拔了出来。

鸢鸟瞧见此时模样的少年时,捧腹大笑。

原来少年,被打成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