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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十一章 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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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

  院间众吏肃然聆听。

  “今天。我想讲一点关于我们一处的作风地问题。”沐铁皱起眉头,苦大仇深:“为什么要有监察院?为什么要有我们一处?因为朝廷里有欺瞒陛下、压榨黎民、阴坏庆律的贪官污吏存在。陛下要明察吏治。百姓要安居乐业,庆律的尊严要得到维护,所以,要有一处。”

  众吏愕然,心想沐大人向来擅长办案实务,什么时候也会做这得官场文章?只是陛下,百姓,庆律三座大山压过来,谁也不敢说什么。

  “……我们是一处,我们是陛下的耳目,如果我们要做到耳明目聪,为陛下分忧,就要做到步调一致,兵精马壮,令行如山!若非如此,监察京中百官,便成了空中楼阁……”

  “如今我们一处存在什么问题呢?陛下的指示自然英明正确地,一处的工作也是有成绩的,这一点,提司大人先前也是大力赞许过的。”沐铁话风一转,阴寒无比说道:“……但是!最近这一年里,一处出了不少问题,我身为代管主官,当然责无旁贷,明日便会自请处分,但从今日起,一切违反监察院条例地事情不准再做。”

  “不准私自或以一处名义,接受朝廷其它部司的礼物及一切可折算成银钱的好处。”

  “不准以任何理由,拒绝接受任何举报。”

  “不准,以任何名义,与任何部司的相关官员有日常接触,如办案需要宴请,必须事先申报,并且人数下限在三个以上!”

  “加强事务化工作的条理性,加强……”

  “严格贯彻监察院条例及相关细则的执行,过去的一年里,诸位同僚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请于十日之内向本官说明,一概既往不咎。”

  沐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下面的一处吏员们却紧张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是所谓整风运动,只听出来如果范提司真地用狠心去做,自己这一年里挣的好处,以后就再也挣不到了,而且又将重新投身于得罪京官的危险而光荣的工作之中,众人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为难与愤慨之色。

  但饶是如此,他们依然没有窃窃私语,没有出言反驳,没有像六部中的官员那样没个官样儿,虽然面色有些变幻,但依然用极强的控制力站的稳稳当当——陈萍萍一手调教出来地监察院,从根基与本质上讲。始终是这天下最铁打地一支密探队伍。

  沐铁的发言完了,范闲站起身来,将双手负在身后,微笑说道:“有什么意见,这时候当面说出来。”

  底下一片沉默。

  监察院地普通密探、普通调查人员,与范闲这位天之娇子间的身份差距太大,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反驳什么。

  范闲笑眯眯着引蛇出洞:“集思广益嘛,院长大人让我来一处。也是对各位同僚的器重,大家也知道本官忙碌,一般衙门请我去,我还懒得去咧。”

  这话说了之后,庭间众吏的心情稍微放轻松了一些,传闻中这位提司大人笑里藏刀,不过此时还真没看出来,而且对方出身高贵。又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怎么会真的精通监察院这些阴秽事儿,此时暂且应了,日后再说,于是纷纷躬身行礼道:“谨遵提司大人令。”

  范闲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

  沐铁隔得近,看得见他眼中的那一丝寒冷,以为范闲是不满意下属们显得不是那么忠心,心头着急。赶紧对着站在前排地风儿使了个眼色,这人是他远房侄子,也姓沐。

  沐风儿见到叔叔使眼色,以为是要自己站出来反对——可他哪里敢对堂堂提司大人说个不字!心里害怕不已,双腿连连颤抖,最后还是念及叔叔一直以来的恩德,将心一横,将牙一咬。站出队列后毫不含糊地行了一个礼,说道:“提司大人,虽说一处司职监察京中百官之职,但人情来往再所难免,谁家都会有亲戚,像卑职的大舅子,眼下就在行马监作事,如果我与他日常不来往。倒也可以。只是怕家中悍妻吵闹不休啊。”

  这话看似俏皮,但场间竟没有人敢笑出声来。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沐风儿今天的胆子会这么大。

  范闲心里高兴,面色却是阴沉一片,寒声斥道:“你当院中条例是坨狗屎,由你怎么糊脸上!细则中早说的清楚,三代以内亲眷经申报登记后,不在此列,你偏要这般说,莫不是有些什么不妥事?沐铁,将你这远房侄子拖下去,处规侍候着!”

  沐铁叹了一声,拖着侄儿满脸哀怨地去挨板子了。范闲冷冷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众人知道他是以官威压人,但想不到密探之中也有硬颈之辈,站出来沉声行礼道:“提司大人,查案是我们应做之事,但若遇着贵人恐吓,如何?家中遇着官员刁难,如何?宫中的公公们发话,如何?”

  场间一片沉默,一处办案,最怕地就是碰见与宫中有关系的官员,因为监察院再强势,也依然只是宫中养着的打手。

  范闲满脸平静看着他,说道:“报我的名字。”

  五个大字掷地有声,谁敢刁难恐吓你们,管他是大臣还是权贵,只管报我范闲的名字!如今地京都,范闲确实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宫里那些人表面上在自己面前还要流露出几丝自矜,但若落到实处,只怕那些上了三品的官员权贵们,根本没有谁敢冒着得罪范闲的风险,来欺负他地属下。

  左手握监察之权,右手握天下之钱,谁愿意得罪范闲?

  范闲看着那个出列的官员,有些欣赏,在自己刻意打压沐铁之后,他还敢站出来说话,想到此节,他放缓了语速,柔声说道:“还有什么看法,一并提出来,我不加罪。”

  那人其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硬着头皮说道:“下属以为私人不受钱物,是理所应当之事,但以一处名义收些无妨,一方面与六部各司将关系搞好一些,将来查案也方便,另一方面这些钱物分散之后,也算是贴补一下。”

  范闲看着院中众人,知道这些人也是心疼这些银钱,不由冷笑一声说道:“论起俸禄,你们比同级的朝官要多出三倍,虽然你们不如那些朝官一样有外水儿,但这本来就是建院之初高薪养廉的本意,有什么好抱怨的。”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苏文茂仗着与范提司相熟些,大着胆子说道:“监察院向来承受官员的反噬百姓地白眼,一处的处境又比较特殊,朝廷又不肯多些贴补,所以才……”

  范闲摇了摇头,止住了他的说话,静静望着场间这些监察院的密探与吏员,等场间的气氛已经被压榨到寂静无比,才一字一句说道:

  “不要问朝廷为你们做了什么,要问问自己为朝廷做了什么。”

  苏文茂闻言一愣,稍加咀嚼,竟是大有深意,心头不禁涌起了一丝愧意,一丝敬佩,是啊,一处这些官员们在自己打算的时候,有没有想想朝廷建立监察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头前出来说话的那位官员,也愣在了原地,这么多年来监察院的教育薰陶,陈萍萍地训诫,让他似乎回到了最开始踏入监察院那时地精神状态,心头一热,握紧右拳喊道:

  “一切为了庆国。”

  “一切为了庆国!”这是场间所有人进入监察院的第一天就必须记住地宗旨。

  范闲看着场下的情景,很欣慰地笑了起来,轻握右拳,心里说道:“一切为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