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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明齐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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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六 · 别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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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明讲,齐乐天太了解自己,如果他想躲自己,实在更容易不过。

即使这样讲,张嘉明偶尔也会在买咖啡的时候想,会不会突然有个熟悉的身影蹦出来,对他笑,和他说“张老师,好久不见”,就像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任何争吵,没有任何隔阂。

可张嘉明清楚,或许齐乐天更清楚。他们的过去,是永远回不到的过去。

大约在英国的戏份即将结束时,田腾飞也带着田一川和宋亚天回到伦敦,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副导演听说后,特地给全剧组放假一天,为了让张嘉明也能亲自观礼。

毕竟田腾飞“张嘉明迷弟”的身份,在片场几次探班后,昭然若揭。

毕业典礼当天早晨,宋亚天塞给张嘉明一大捧花,让张嘉明到时候代表他和田一川,递给他们的小侄子。

田腾飞看了特兴奋,念个不停,生怕时间过得太慢。他和几人聊了一会儿,听到震动音,便从西装里掏出手机。

“齐乐天给我发邮件来啦!”

田腾飞高兴地冲几人扬起手机,说齐乐天来祝贺他顺利毕业,并且很遗憾自己不能亲自到场。邮件里还有好几张照片,田腾飞从头到尾看完,略有惊讶地讲,原来齐乐天去了纽约。

张嘉明听闻此话,冲田腾飞笑了笑,一把将手里的花束塞给对方。

“张导,花不是现在送的,是等下颁奖的时候。”田腾飞成绩优异,毕业时拿了奖牌。

“我的任务完成了。”张嘉明摊开手,一脸理所当然。

宋亚天无奈摇摇头。他知这是张嘉明对不熟的人生气之后的所作所为。他接过田腾飞手里的花捧,凑在对方耳边跟他说话。

田腾飞猛地点头,立刻照办。

只过几分钟,田腾飞手机又响起。这次他没看,点开未读邮件后,直接把手机递给张嘉明。

前一封邮件是田腾飞所发平常的感谢的话,他也说了说自己的安排。末尾田腾飞问齐乐天,为什么不理张嘉明,不回邮件。

齐乐天只回一句话——

张老师给我发过邮件?

张嘉明看到齐乐天回复的几个字,脑中一霎空白。传说中的雾都一年两百天下雨,偏偏今日晴空万里,天蓝云白,日光晒得他眼晕。

他的胃开始灼烧,这些天一直持续的那种不适感甚嚣尘上,缓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齐乐天这句话,是他千千万万猜测中最不可能的一种。

张嘉明觉得自己如此愚蠢。他一拳打到棉花上,一巴掌挥进空气里,自始至终他一个人演独角戏,是笑是哭是疑惑,也全是他自己的。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天地之大,张嘉明却找不到栖身之地。那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陪他面对风雨,度过风雨。

而这个人现在早已走开,他却还站在原地。

将近一年的时间,张嘉明与齐乐天没说过一句话。他一直尝试和对方联系,周围能问的人都问遍了,能找的人也都找过,得来的却是这样结局。

张嘉明看屏幕又亮了一下,还是齐乐天的邮件。齐乐天问,张老师的邮件地址是什么。

得到田腾飞的允诺,张嘉明把自己专为齐乐天申请的电邮地址敲在上面。

前缀是to.the.nth。向北。项北。他想齐乐天不会看不出。

“张导,我该进去了,帮我看好手机。”

听到田腾飞的话,张嘉明抬起头,看到那群在外面排队的毕业生已经开始往会场里走。田腾飞不忘嘱咐三人不要进礼堂太晚,他想把自己最瞩目的一刻留在领奖牌,而不是自己的观礼者迟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礼堂的时刻。

张嘉明答应田腾飞,一定不会迟到,不会让对方失望。他说自己还在等齐乐天的回复,收到邮件就进去。

可是,直到校园广播响起最后提示,请参加毕业典礼的观礼者进入大厅,田腾飞的手机也没作任何反应。

毕业典礼的全程,张嘉明不知自己如何度过。他精神全集中在右侧口袋里。可田腾飞手机始终安静,失去它应有的功能一样。

待张嘉明回过神,他手里的捧花已经没了,变成照相机。田腾飞站在常春藤和鲜花环绕的拱门前,左搂田一川右抱宋亚天,笑容不输天上的太阳。他比了胜利的手势,举着自己的毕业证和奖牌,仿佛自己就是世界的王者。

田腾飞和两位叔叔合完影,说什么也要和张嘉明来一张。可田一川和宋亚天都不擅长摆弄相机,尤其宋亚天,居然拍出来两张都过曝太多,惹得田一川笑他,大导演的地位岌岌可危。

几人笑作一团,只有张嘉明戳在田腾飞身旁板着脸格格不入。他也想努力融入其中,可不管怎样,他的表情都那样怪异。

张嘉明不想继续站在太阳底下,不想继续听耳边这些欢声笑语,即使今日本该是他挚友重要的亲人、他未来合作者之一人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可他实在没法配合下去。

他从未试过被这样的小事左右情绪。

或者说更糟糕的,张嘉明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情绪。他心跳太快,这种感觉太陌生,让他闷得发慌。

张嘉明胃里的灼烧感越来越严重,恐怕撑不了太久。他想看看几点了,掏出手机,发现自己一直拿着田腾飞的手机,没有还。

他不小心碰到电源键,发现屏幕提示他有一封刚刚收到的新邮件,来自齐乐天——

那个是张老师的邮件地址?!我以为是垃圾邮件。邮件结尾,附带一连串圆滚滚的大哭脸。

别人或许不清楚齐乐天发短信发邮件的习惯,但张嘉明知道,齐乐天在句尾加表情,原因通常只有一个,他在说谎。

齐乐天谎话讲得不高明,张嘉明从来一看就透。往往他们之间那些谎言无伤大雅,戳穿了也算一种情趣,可这一回却不一样。

张嘉明走到田腾飞身边,介入对方与一位金发漂亮姑娘的谈话。他把手机还给田腾飞,说自己要来回转转,回旅馆乘地铁就好,要他们不用等他。

田腾飞觉得奇怪,打算挽留,可张嘉明执意离开,连说好几个抱歉,模样不对劲。他问张嘉明需不需要两位叔叔陪,张嘉明婉拒了,他说自己已经破坏了对方的重要的时刻,不能再占用他唯二的亲人。

田腾飞笑答:“张导,只要有你在,我的毕业典礼就是完美的。”他的语气那样真诚,丝毫不像客套话。

张嘉明谢过对方,向远处无人的地方走去。他走了不知多久,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如何继续再撑下去。他颓唐地倒在草地上,身体蜷成一团。

明明是仲夏的正午,湿凉的河风也能吹透到他骨子里。

周围没有人经过,只有海鸥和蝉,回荡在水天之间,每一声都衬得他愈发孤独。

张嘉明在河边待到日落,总算有了喧嚣。周围开始热闹,身着华服三三两两的人在附近倾诉衷肠爱语。张嘉明晓得这里不再是他该待的地方,便撑着爬起身。他回到旅馆,夜已深。

没想到,莎莎还在楼下大厅的咖啡店独自一人看书。张嘉明上去问,莎莎说一直在等他。

她对张嘉明讲,今年观众选择奖的组委会临时邀请他和黄诗音给同样身在伦敦的宋亚天颁发最佳导演奖。业界观众都晓得他们二人关系,亦敌亦友,所以组委会问到管月,能不能请张嘉明来颁奖。管月没什么理由拒绝,可是她联系不到人,便告诉了莎莎。

莎莎也和副导演确认过,出发去巴黎前的两日,剧组都放假,不会影响工作。

“那两天原本是什么安排?”

“田先生说为张导做地陪,全看张导的意思。”

张嘉明的意思?现在是不太好意思。

不过田腾飞倒是没在意张嘉明在他毕业典礼提前退场。他在张嘉明自由活动的前一夜,问张嘉明想去哪儿。张嘉明说自己没做太多打算,唯一的期望就是去他的学校转转。田腾飞觉得奇怪,那天毕业典礼已经转了大半,就问张嘉明如果别的地方都没打算,愿不愿意去海德公园,他最爱的演员达西·博伊顿就住附近,说不定能碰到。

张嘉明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说如果有时间就去,游览学校要排在首位。

当时已时值暑假,毕业典礼也结束,学校的人少之又少,只剩下来参加夏令营的高中生,还有些其它国家来的交流访问团。

学校不小,要仔细转过每一栋建筑不是易事。况且还有许多电影在这里拍摄过,田腾飞正打算介绍,张嘉明抢先一步把哪部电影在哪栋建筑拍摄过,一一报了出来。他称赞张嘉明不愧是名导,而张嘉明只答,自己特地做了功课,想到时候和某人一起走过。

说完张嘉明发觉情形不对,闭上了嘴。

田腾飞带张嘉明在学校里转了一天,午餐一人只在咖啡店买了个帕尼尼,其余的粒米未进,到了下午五点肚子早已饿得不行。

从学校偏门拐出去,走两个街区,下去右拐,有一家店面不大的小餐厅,这里的炸鱼薯条算是伦敦的上乘之作。田腾飞说,他每周五下午四点多有一堂数学的辅导课,之后就会和齐乐天一起来吃炸鱼薯条。他说齐乐天喜欢吃这里的炸鱼蘸酱,所以一整盘能吃得一干二净。

“他……我是说齐乐天,现在吃得下饭了?”张嘉明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能,而且挺能吃。”说完,田腾飞走在前面,为张嘉明拉开店门。

没想学校荒凉时候,这里还如此热闹。店中央是几张小桌凑成的大桌,坐满了人。他们叽叽喳喳不知在讲什么,声音不算太小,口音也不像英国人,听来似乎是北美那边来的。

服务生对田腾飞和张嘉明讲,他们是从加拿大来的交流团,全都是进行电影相关方面的学习。田腾飞看张嘉明一眼:“说不定你和他们能聊聊。”

“大概吧。”说着,张嘉明跟在服务生身后,往里面走。

在大桌一头坐着的似乎是这群人的领队老师。他正对学生们说着注意事项,还有第二天活动的具体安排。

田腾飞好奇,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脚步速度放慢了。张嘉明见田腾飞没跟上,连忙招呼对方。没想田腾飞说:“张导,那个带队老师的眼睛长得特别像你。”

“行了行了,别闹了,快过来吃你的饭。”张嘉明坐在油腻腻的桌子旁,连喊田腾飞。田腾飞看他一眼,走过去坐在里面的座位,一边看菜单,一边没忍住又看那个带队老师一眼。

张嘉明看了一圈菜单,似乎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就交给田腾飞,让他点两份一样的菜。

点好菜,服务生离开,田腾飞盯着张嘉明,不知讲什么才好。小时候他就听宋亚天抱怨过一个朋友,看起来人模狗样,不爱讲话,肚子里不知道藏了多深的水。齐乐天也说,张嘉明拍戏时跟他生气,能骂得他一个字都讲不出。

田腾飞难得紧张,规规矩矩地像个小粉丝似的坐在张嘉明对面。面前是灼灼的目光,没想身后还有异样的感觉。他不知那感觉从何而来,也不敢回头看,仿佛身后不是叽叽喳喳的学生,而是洪水猛兽。

片刻之后,张嘉明居然主动开口,问他齐乐天有没有再发他邮件,说些什么。他连忙掏手机,刷了好几遍,收件箱里也没有新邮件。张嘉明听完回答,问田腾飞方不方便把齐乐天那封祝贺毕业的邮件转发给他。

几秒钟后,这份邮件躺在了张嘉明的邮箱里。

张嘉明打开邮件主体,直接拉到最下面图片附件的位置。齐乐天总共发来五六张照片,有纽约的地标性建筑,也有百老汇的街牌。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群年龄和齐乐天相仿的年轻人站在某个剧院的标志下,密不可分,脸上的表情比他们头顶的日光还要亮。

其中一个人就是齐乐天。

张嘉明对齐乐天的印象还停留在双颊消瘦、眼窝凹陷,皮肤白得像一张纸。眼前这个人比他印象中健康许多,脸上的汗水被晒得晶亮。他毫无忧愁自信地笑着,仿佛征服了这个世界的王。

这是张嘉明曾在梦里见过的样子。不止一次,他看到这样的齐乐天在他梦里笑。那样遥远,他根本够不到。

田腾飞坐在张嘉明对面,一直尴尬地刷手机。他给宋亚天发了好些条短信,基本内容都是让宋亚天支招,说张嘉明盯着屏幕目不转睛,不管自己讲什么都没反应。他前两天出行时,在路上想到了《孤旅》主题曲的旋律和歌词,本想趁难得之机讨论一番。

可他对面的张嘉明和他仿佛掉入不同世界,没有丝毫反应。

就连上了菜后,张嘉明也只吃了两口便掏出笔,在餐巾纸上写写画画。很快一张写满了,他随手把田腾飞的那张也拿来接着写。田腾飞大约吃到一半,见张嘉明往嘴里丢了两片药,喝口水,便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田腾飞吃饭没带眼镜,张嘉明字也密,他只能看到纸巾最上写:A——齐乐天。

“这是新的故事?”田腾飞问。

张嘉明抬起一根手指,田腾飞立刻不敢说话了。他突然觉得,如果自己哪天动了登上大银幕的心,头一次绝对不能献给张嘉明。

张嘉明写得倒是快,两张纸巾正反面占满,一气呵成。他放下笔抬起头,见田腾飞的盘子空了,便拿信用卡丢给对方,说密码是齐乐天的生日,让他去付款。他看张嘉明心满意足地把纸巾折起来塞进钱包,丝毫不敢打扰,乖乖行事。田腾飞百转千回地叹了口气,总算明白齐乐天为什么说张嘉明有时很可怕。

付好钱,田腾飞拿着卡回来,张嘉明已不在座位上。他环顾四周,发现对方人在餐厅外,对面站着那个眼睛很像他的带队老师。

田腾飞悄悄走出门,他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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