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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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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来信嘱咐我多次了,说见到她,一定要给她画一幅画像。若是我不照办,那死丫头子饶不了我。我可不想以后因为这个,被她说道。”

谢芳华摇头,“不行,我如今的样子难看死了,不能画。”

燕亭摇头,“哪里难看了?我怎么没看出你难看了?”话落,他看向秦铮,“你说呢?”

秦铮点头,“当然。”

燕亭一听,乐了,对侍画催促,“快去。”

谢芳华摇头,“不行,不准去。我给燕岚去一封信吧,这样你就不会没法交代了。”

“不就是一副画吗?你怀孕的样子也极好看的,怕什么?”燕亭凑近秦铮,“喂,你媳妇儿有孕的画像,你有没有?”

秦铮摇头,“没有!”

“不是吧?”燕亭看着他,“你不是应该每个月都画两张,以后孩子生下来,给孩子看吗?”

谢芳华心思一动,偏头看向秦铮。秦铮也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若是她真挺不住,那么,以后孩子也可以看她的画像吧?看她怀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该画几幅画像,留待以后纪念。秦铮转回头,对燕亭道,“你提醒了我,是该画几张。”话落,道,“不过不是你画,是我来画。不给燕岚,爷自己收着。”

燕亭嘎嘎嘴,“你们夫妻俩可真小气。”话落,道,“不给画像就不给,你答应给燕岚写信,一定要给她写啊。”

谢芳华笑着点头,“这个容易,我现在就去写。”

这时,小泉子来到门口,“小王爷、皇上请您过去议事。”话落,补充,“皇上说,小王妃就不必去了。她不宜多思多想。”

“好,我这就过去。”秦铮站起身,嘱咐谢芳华,“你好生休息,今日晚上,爹和娘估计就到渔人关了。”

谢芳华暗骂了秦钰一句,将她当做纸人了,点点头,“好。”

燕亭也站起身,“我也去”,二人一起出了房间。

谢芳华待二人离开后,叫过侍画、侍墨和小橙子三人吩咐,“爹和娘快到了,你们收拾一番,给他们择一处距离这里近点儿的房间安置。再吩咐厨房,准备些他们爱吃的饭菜”,三人齐齐点头。

“除了爹和娘,还有谁也来了渔人关?”谢芳华问。

“听说了程公子、宋公子,还有八皇子。”三人道,“小姐就别操心了,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人会安排好的。”

谢芳华笑着点头,无奈地道,“我如今就跟个废人一样,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必劳烦他们二老从京城老远的跑来这里。”

“小姐可不能这么说,让小王爷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小姐是孕妇,孕妇本来就娇气,更何况您身子不好。如今能这样,已然是最厉害的了。”侍画连忙道,“王爷和王妃是想看看您,在京中太远,不放心,王妃的脾气您知道,肯定早就坐不住了,想是王爷拦不住,也跟着来了。”

谢芳华低声说,“娘就秦铮一个儿子,可却因为我,如今命跟我的悬在一起,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如今见她,着实无颜。”

“小姐快别这么想,您和小王爷两情相悦,且基于前世的缘分,也怨不得小姐。”侍画劝慰她,“王妃是明智之人,小王爷不能没有您,王妃心里明白,这不是您的错,她定然不会怪小姐的。”

谢芳华叹了口气,“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因为我。”

“小姐,您再这样想下去,就会加重身体负荷,对孩子不好。”侍画道,“也不是王妃所乐见的。”

谢芳华笑了笑,嗔了侍画一眼,“就你会宽慰我。”顿了顿,她道,“如今想这么多,的确也没什么用处。”话落,道,“我昏睡这几日,秦铮都做了什么?”

“小王爷每日陪着您,寸步不离的,照料您饮食起居,都不用奴婢们,都自己包揽了。”侍画道,“奴婢们才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呢。”

谢芳华失笑,“再没了?”

侍画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儿。小王爷似乎将青岩派出去了。”

“将青岩派出去了?去了哪里?”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奴婢只知道青岩似乎得了小王爷的吩咐,出了渔人关,但不知去了哪里,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暗暗想着,如今他的私兵也都交给秦钰了,都在河阳城外驻地,秦钰在渔人关内,用不到传信,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派青岩去呢?

秦铮与秦钰、燕亭,再议事厅里一待就是大半日。三人出了议事厅后,有人禀告,“王爷和王妃的队伍,已经到渔人关了。”

秦铮笑了笑,“他们来的倒是比预计的快。”

“大伯父和大伯母指不定怎么急着赶路呢。”秦钰笑道。

秦铮不置可否,说话间,见谢芳华匆匆从内院走出,他连忙走了过去。

秦钰站在原地,见秦铮走过去后,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板着脸,似是训斥她走得太快,而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眉间尽是暖暖的温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似乎都不存在。他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笑。

只要他们好好的,他倒也不觉得有遗憾。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队伍来到将军府,挑开帘幕,二人一眼便看到了秦钰、秦铮、谢芳华等人等在门口。谢芳华小腹隆起,十分显怀。英亲王激动得嘴角抖了抖,没说出话来。

英亲王妃不用婢女搀扶,自己快速地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攥住谢芳华的手,责怪地道,“你这丫头,如今天凉了,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在这大门口吹风等着我们做什么?”

谢芳华刚要说话,她转头给了秦铮一巴掌,怒道,“死小子,你怎么照顾人的?带着她出来吹风,着凉了,染了寒气怎么办?穿的这么少!”

秦铮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无奈地退后一步,摊手,“您以为我乐意她出来接你们!是她听说你们来了,早就坐不住了,自己非要急着出来接。”

“你还狡辩!”英亲王妃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这么多日子,你连个信也不往京里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

秦铮又后退了一步,“不是怕您担心吗?”

“你不声不响,连华丫头怀孕都瞒着我们,我知道后就不担心了?混账东西!”英亲王妃说着话,又连着打了好几巴掌。

秦铮在娘面前,只能挨打的份,眸光扫见谢芳华站在一边笑,顿时被气笑,“娘,您当着我儿子的面打我,小心他长大后不孝。”

英亲王妃手顿住,连忙转头看谢芳华的肚子。谢芳华嗔了秦铮一眼,也有些好笑。英亲王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忽然,她手颤了一下,惊呼,“华丫头,他都会动了啊,在踢我!”

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呆了呆,“好像是呢。”

英亲王妃顿时激动得话音都颤了,“踢得好有力,定是个男孩子。”话落,她一脸担心地道,“他不会真生气我刚刚打他爹了吧?这是不高兴呢。”

谢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今天是第一次动呢。”

“什么?”英亲王妃又惊了,“第一次动?”

秦铮此时也走过来,脸色怪异,“他真在动?”

秦钰、英亲王、程铭、宋方、就连秦倾等人也都看过来。

谢芳华一时间被众多眼睛盯着,咳嗽了一声,点头,“是啊,按理说,四个多月,是该会动了。”话落,她笑着说,“不是不高兴,是因为爹和娘来了,太高兴了,打招呼呢。”

英亲王妃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找英亲王,“王爷,真的在动,这是跟我打招呼呢。”

英亲王显然也十分激动,但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尽量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连连说,“辛苦华丫头了!”

秦铮此时上前,伸手去摸,半响后,道,“没有动啊。”

谢芳华对他肯定地道,“刚刚的确是在动了,我都感觉到了。”

“臭小子!”秦铮嘟囔了一声,撤回手,扫了一眼众人,道,“爹和娘一路劳累,先安置休息吧。”

程铭、宋方、秦倾等人回过神来,一众人拜见皇上。秦钰笑着摆摆手,“不是在京中,无须多礼。大伯父、大伯母先安置吧。”

英亲王妃这才转头看秦钰,心疼地道,“皇上都瘦了,打仗就是辛苦事儿,别太逼迫自己了。我们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这一次,南秦大胜,北齐大败,我们南秦的兵马都攻到河阳城外了。百姓们都欢呼有个好皇上。好样的!就是要让北齐看看,我们南秦的儿郎们不是好惹的。”

秦钰笑着点头,英亲王道,“以利制弊,以少胜多,连环计谋,运兵如神。史册上会记下,名垂千古。”

秦钰笑道,“朕没想名垂千古,护住我南秦国土不被侵犯,保住祖宗的基业不被践踏,便是初衷。如今迫于形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一举攻入北齐皇城。那么,这天下一统,要了也不怕。”

“好!”英亲王赞扬。

秦铮扫了秦钰一眼,“事情既然商议好了,你还不启程回军营?”

“明日一早走。”秦钰道,“今晚和大伯父喝两杯。”

英亲王笑着点头,“此战大获全胜,是该喝两杯。”

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如今你高兴了,不是拦着我不让我来的时候了?”话落,挽着谢芳华,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道,“这些日子在京中,我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一会儿拿出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可喜欢?”

谢芳华笑着说,“娘做什么,我都是喜欢的。”

英亲王笑着点点她额头,“除了我做的,还有太后、永康侯夫人、左相夫人、右相夫人、燕岚、金燕……知道你有喜了,这一阵子,男人们打仗,忙着朝政理事儿,我们女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却都跟着做起了小孩子的东西,整整装了一车厢。”

谢芳华闻言摸着小腹,感动地说,“这个孩子有福气。”

“可不是有福气吗?能托生到你的肚子里,就是天大的福气。”英亲王妃笑着说。

谢芳华脚步略微的顿了顿,这个孩子托生到她肚子里,不见得真是孩子的福气,是她的福气还差不多。若是没爹没娘……她不敢往下想,只笑笑,不再接话。

英亲王妃似乎没察觉她情绪变化,笑着跟她说着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趣事儿。这一日,因英亲王、英亲王妃等人到来,渔人关十分热闹。

将军府摆了宴席,秦钰、秦铮、英亲王、程铭、宋方、燕亭、秦倾等人坐在一处吃酒。谢芳华和英亲王妃则在屋中摆弄小孩子的东西。

小孩子的东西卸下车后,足足堆了一间屋子。除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外,还有小枕头,小被子、褥子、小肚兜、小玩具等等。具都是上等的料子所做,一针一线,都十分考究,十分精致。

谢芳华看着,感慨道,“也许娘说对了,他真是有福气。”

英亲王妃笑着道,“你、铮儿、还有这孩子,都有福气。”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犹豫了半响,还是低声道,“娘,您不会怪我吧?”

英亲王妃握住她的手,“华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铮儿喜欢你,非你不娶,那些日子里,我就想过了以后会出现最坏的那一种情况,来的路上,我也想过了。但这不怪你。只能说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你和铮儿,姻缘是该有这个劫。你凡事儿,往开了想,往好了想,兴许真能平安地度过去呢!万一,度不过去,娘也认了,就如老侯爷抚养你和子归一般,我和你爹,就给你们抚养这个孩子。一定让他好好长大成人。”

谢芳华听罢,顿时落下泪来,哽咽地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伸手抱住她,眼眶发红,也哽咽地说,“你这孩子,哭什么?你怀着孩子,最忌心思重。要好好养胎,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

谢芳华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点了点头,低声说,“能做您儿媳妇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这些酸麻的话,就别说了,铮儿娶了你这丫头,才是我几辈子的福气呢。通情达理,心性坚韧,有家国大义,南秦的百姓们都颂扬你,我这一路走来,听了许多赞扬你的好话,心里美滋滋的。”

谢芳华好笑,轻声且坚定地说,“娘放心,不到最后一刻,不到万不得已无力回天时,我决不放弃。”

“好孩子!”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欣慰地点头。

第二日,秦钰启程,前往军营。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燕亭、程铭、宋方、秦倾。英亲王本来也想随着去军营看看,但被秦钰给拦住了,又考虑到谢芳华身体状况和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不放心,陪着英亲王妃一起,待在了渔人关。

秦铮自然不去前线,守在谢芳华身边。谢芳华想去前线的打算,因为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到来,自然也打消了。她心中清楚,英亲王妃说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去前线的。

她私下小声地问秦铮,“若是齐云雪再用魅术,我们南秦,谁来对付她?”

秦铮还是那句话,“会有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芳华问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毕竟如今齐云雪还是有伤在身,短时间内,想必不会下杀手锏,前线应该无事儿。

秦钰离开后的第二日,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谢芳华见了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伸手捶他,“哥,你可将我吓死了,幸好有初迟,否则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过没有?”

谢墨含任她捶了两拳头,笑着说,“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南秦可以没我,却不能没有皇上。后来皇上背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若是我真挺不住去了,爷爷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身子不好,若是伤心过度,可又怎么办。”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里,“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后面还有很长时间的仗要打,齐云雪心狠手辣,若是你再有个好歹,初迟再没法救你一次了。”

“我知道。”谢墨含伸手抱住他,“后面的仗,秦铮兄、皇上商议的结果是稳着点儿打。不会太危险了。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主要的。”

谢芳华点了点头,谢墨含在渔人关歇了一日后,就要启程回军营,秦铮拦住了他。

谢墨含不解,秦铮道,“等一个人来了,你带着他一起走,他这两日应该就到了。”

谢芳华在一旁纳闷道,“谁来?”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你还跟我卖关子?”秦铮摸摸他的脑袋,不是卖关子,是不想提他的名字。谢芳华更是纳闷,但秦铮牙关咬的紧,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谢墨含听他这样说,便也不急着走了。

两日后,渔人关当真来了一人。王意安!

谢芳华听闻来的人是王意安,愣了许久,才看向秦铮,“原来你说要来的人是意安?”

秦铮“嗯”了一声。谢芳华恍然,“你派青岩出去办的重要的事儿是将意安请来了渔人关?”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问,“你说让哥哥带着他走,是让意安相助,对付齐云雪?”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看着他,“你是用什么办法将意安请动的?”

秦铮摸摸她的头,“你如今还是不知道的好。”话落,柔声哄她,“乖,好生待着,我出去迎迎他。”

谢芳华只能作罢,秦铮出去了两个时辰,之后是自己回来的。

“意安呢?”谢芳华问,“怎么没见他跟你一起进将军府?”

“他说不累,随子归兄启程去军营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着他,“这么急?”

秦铮道,“齐云雪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那个女人伤一旦稍好,就定然会出兵。河阳城的兵事不能耽搁太久,更何况南秦粮草本就不充裕,若是王意安不来相助,我和秦钰商议,稳着点儿打,既然他来相助了,那么,还是要速战速决的好。战事拖久了,国内亏空,军饷应急,对战事不利。”

谢芳华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请到了王意安,但想必自有打算,这打算里包含的东西十分不易,她谈了口气,“有意安相助自是最好,齐云雪应该奈何不得他,言宸中了毒,昏迷不醒,北齐王又受伤了,就算不受伤,他也不是秦钰的对手。齐言轻更不必说。这样一来,南秦大胜,指日可待。”

“嗯。”秦铮点头,“所以,你就好好安胎吧,什么也别想。”

“好吧。”谢芳华靠近他怀里,不得不说,王意安相助南秦出兵,她这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谢墨含带着王意安回到河阳城外三十里的南秦军营,秦钰亲自出营迎接。第二日,南秦出兵河阳城。齐云雪伤势未愈,但也不惧南秦,毕竟她知道谢芳华身体定然不能再拿魅术对付她。但在战场上,她没想到南秦竟然请到了王意安。

她恼怒地看着王意安,“你怎么相助南秦?谢芳华不顾你的性命,执意嫁给秦铮,拖着你一起去死,你竟然还帮她。”

王意安冷然地道,“我来是给父亲报仇。”

“报仇?”齐云雪大笑,“王意安,你脑子没毛病吧?谁是你的父亲?青云关的王老将军?”

“生父和养父一样都恩重如山。”王意安道,“你杀了他,这笔账,我是记得的。”

齐云雪见再说无意,无法用言语劝退一心要为王老将军报仇的王意安,只能与他交手。

齐云雪得了兰长老真传,对于魅族术法,显然刻苦地修习过。但王意安毕竟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术法纯正浩然,清灵之气恰能克制齐云雪身上的戾气。二人交手后,齐云雪明显不敌,但她聪明狡诈,在王意安的手下还是逃脱了。

三日后,南秦攻陷了河阳城。北齐王、齐云雪、齐言轻带着兵马撤退到了风谷口。南秦修整了几日,进攻风谷口。十日后,南秦攻破风谷口,北齐再次败退,撤退到了虎口山。 虎口山顾名思义,山势的入口如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进入虎口山的人。

玉兆天在虎口山养了千只猛虎,这位被废了武功的国舅,依然有着余威,千余只猛虎都交给了齐云雪。齐云雪自知魅术抵不过王意安,便发了狠地运用兵谋布置猛虎看山,势必将南秦阻挡在虎口山外。

南秦士兵、马匹、都甚惧猛虎,一时间,无法攻山,在虎口山前止步不前。消息传回渔人关,秦铮对谢芳华道,“我怕是要去一趟虎口山。”

谢芳华看着他,“你去驱虎?”

秦铮道,“驭狼术与驱虎术想必不相悖,能驭狼,自然能驱虎。”

谢芳华点点头,“我也与你一起吧,我不放心你。”

“有王意安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秦铮低头吻她,柔声哄道,“带着你我才是不安心,爹娘也不安心。你好好在这里带着,你放心,我处理了那些猛虎,会尽快回来。多不过半个月。”

谢芳华无奈地点了点头。秦铮出发,前往虎口山。十日后,虎口山传出消息,千余只猛虎皆被秦铮收服,反噬北齐军,齐云雪气得吐血,北齐又撤兵到了凤凰谷。秦铮折返回渔人关,正好半个月。

谢芳华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比四个月时,显然肚子又大了些,她的身体虽然一直有初迟在调理,但到底也十分耗费心神,每日有大半日在睡觉,剩下的小半日,在府内略微走动。

秦铮离开这些日子,谢芳华虽然知道他会平安无事儿,但每日晚上都睡不安稳。英亲王妃陪着她,一夜要起来照看她数次,短短半个月,王妃也给累瘦了,谢芳华十分过意不去。

王妃却宽慰她,“我这算什么,比起你怀孕这么辛苦,娘这差得远了。你别有太多心思,好好养胎,这才五个月,你便大半日在睡觉,后面还有五个月呢,要打起精神来。”

谢芳华遂放下了心思,如此地步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生怕挺不住,不敢太耗心神。秦铮回来后,有他在身边,她顿时放宽了心,晚上睡得十分安稳,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不乱踢乱踹惹她不得好眠了。英亲王妃啧啧称奇,对秦铮道,“这娘俩看来还就得你照顾,娘累了半天,也照顾不好。你这一回来,顿时就安稳了,华丫头的气色也好了。”

秦铮好笑地看着累得瘦了一圈的英亲王妃,懒洋洋地道,“辛苦娘了,等臭小子生下来后,我替你教训他。有这么不给祖母面子的臭小子吗?该揍!”

“你敢!”英亲王妃顿时不干了,“不准打我孙子。” 秦铮啧啧了两声。

英亲王妃瞪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当初你皇祖母就护着你,我还有点儿不满,怕把你给宠坏了,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当祖母的心情。”

秦铮道,“说得好像您不宠我似的。”

“也是。”英亲王妃笑着点头承认,“我也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不宠?”

谢芳华在一旁听着好笑。一个月后,南秦攻陷了凤凰谷、凌阳郡。两个月后,南秦攻陷了妃子关、沣州。三个月后,南秦粮草军饷告急。这时,已经入了冬,粮草军饷告急,又是在冬天,意味着将士们的性命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谢芳华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是在床上养胎。初迟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因为救了谢墨含后使他气血亏损极重,本该好好将养,却因为谢芳华,整日里钻研医术,可是,却也没办法抑制她生命渐渐流失的迹象。

随着月份大,她的生命似乎流失的更快了,心头血似乎以着一日千里的速度在损耗。初迟整日里眉峰凝着,脸色难看。秦铮抿着唇,整日里绷着一根神经。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整日里提着心,日夜不能安稳,生怕哪一日刚睡着,突然就出事儿了。

整个渔人关将军府内的所有人,都不见笑容。粮草告急的消息传回渔人关后,秦铮对青岩吩咐,“联络舅舅和谢伊,你亲自去,将他们筹备的粮草,运往沣州。”

青岩犹豫地看着秦铮,秦铮意会,对他道,“你此次去,顺便告诉王意安,时间差不多了,让他不要再手软,再晚来不及了。你押送粮草到沣州后,让他尽快赶回来。”

“是。”青岩领命去了。

半个月后,传回消息,粮草军饷顺利运到了沣州。又半个月后,传回消息,王意安杀了齐云雪。同时,谢伊为救秦钰毙命在了齐云雪的掌下。消息传回后,谢芳华手中的药碗摔碎了。

齐云雪死了?谢伊为救秦钰也死了?英亲王妃看到谢芳华的样子,吓了够呛,“华丫头,你可不能激动……”

秦铮伸手抱住谢芳华,谢芳华身子发颤,眼圈发红,“伊妹妹怎么会……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为救秦钰……”

秦铮没说话,“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谢芳华看着秦铮问。

“据说是齐云雪疯了,不顾一切地要杀秦钰,当时情况危急,偷偷扮做士兵的谢伊冲了过去,挡在了秦钰的面前。”秦铮抿了抿唇,道,“秦钰来信说,若非谢伊,死的人就是他,王意安当时也受了伤,营救不及。齐云雪的确是心狠手辣,以命搏命。”

以命搏命?竟然是以命搏命?谢芳华一时心中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为着齐云雪的疯狂!

她想起了在情花谷所看到的那句诗:锁情春恨晚,烽火人不归。难道,这是齐云雪的命?

可是她找死也就罢了,拉上了谢伊,那样鲜活年轻的生命,那样聪明伶俐的人儿……

只因她喜欢秦钰。用她的生命诠释了她的喜欢。

她忍不住落泪,扑进秦铮怀里大哭出声。英亲王妃见此,也难受地哭了起来。

秦铮轻轻地拍着她,低声说,“也许,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局。不能让秦钰娶了她,却能成为他肋下的刀口,阴天下雨就会疼。”

谢芳华想起谢伊的音容笑貌,谢氏的女儿里,她与她最是亲近,更是哭得伤心。

英亲王府见她哭得伤心欲绝,连忙止了泪劝她,“华丫头,小心身子,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千万要……”

她话音未落,谢芳华面色一变,忽然伸手捂住肚子。

秦铮立即看向她,“怎么了?”

谢芳华泪痕犹在,脸色发白,“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秦铮大惊,连忙对外面喊,“来人,快去喊初迟。”

小橙子应了一声,慌张地向外跑去。

“快,将华丫头放去床上。”英亲王妃连忙道。

秦铮抱起谢芳华,快步走到床上,见她脸白的跟纸一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华儿,你怎么样?除了肚子痛,还有哪里难受……”

谢芳华摇头,紧紧地反扣住他的手,“我……怕是要生了。”

“这还有一个月呢。”英亲王妃脸刷地白了,声音发颤,“华丫头,你……”

谢芳华肯定地点头,“娘,我感觉……感觉宫口裂开了……”

秦铮闻言整个人懵了,颤着身子问她,“什么裂开了?”

“你出去!”谢芳华松开他的手,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去够英亲王妃,“娘,快请产婆……我……”

英亲王妃毕竟是过来人,她从京城出来时,虽然走的匆忙,但还是没忘了带上了四个产婆。闻言立即对外面喊,“来人,快,去请产婆。”

侍画、侍墨闻言吓坏了,想着还有一个月呢,小姐这是要早产,连忙向外跑去。

“既然华儿要生,铮儿,你出去。”英亲王妃上前一步,赶秦铮。

秦铮僵硬地摇头,紧紧地握住谢芳华的手,强硬地道,“我不出去,我就要在这里陪着她。”

谢芳华喘息地道,“我没事儿,就是生孩子,我受得住,你……”

“不要再说了,我说什么也不出去,我不放心你。”秦铮强硬地道,“我就在这里。”

谢芳华见赶不走她,身体又难受得厉害,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一咬牙,道,“虽然自古没有男人在产房待着的道理,但是你的情况不同,若没有臭小子在,娘这心也慌得上。就让他在这里吧,有他陪着你,你别怕。”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秦铮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恨不得替她难受,过了片刻,他脸色大变,骇然地道,“华儿,你流血了。”

“臭小子,别大惊小怪地吓人,你要是在产房里待着,就不准说话。”英亲王妃伸手给了秦铮一巴掌,连忙上前,亲手帮谢芳华脱了衣服,给她盖上被子,血顿时染红了被褥。

秦铮看到了刺目的血红,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须臾,又睁开,睁得大大的,沙哑恐惧地喊,“娘。”

英亲王妃舍不得再骂他,宽慰说,“没事儿,宫口裂开,孩子才能生出来,这正常。”

秦铮稳了稳心神,住了口,浑身如雕像一般,一动不敢动。谢芳华咬着牙关,承受着身体带来的剧痛,她不敢叫出声,生怕吓坏秦铮。

“华丫头,要疼就叫出来。”英亲王妃心疼地道。

谢芳华摇摇头,英亲王妃看了一眼秦铮,拿出一块帕子,叠好,放在她嘴边。谢芳华张口咬住了帕子。

秦铮立即说,“娘,你给她塞帕子做什么?把她捂坏了怎么办?”

英亲王妃板起脸,“你若是再说话,就给我滚出去,没生过孩子的人,你知道什么?”

秦铮住了口,却更是害怕地盯着谢芳华咬住的帕子。不多时,初迟匆匆赶来了。与他一同来的人还有四个产婆。

初迟本是男子,按理说,不能进房间,但如今非常时期,再加之谢芳华的身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进了屋,只见谢芳华盖着的被子上全是血,他也吓得脸顿时白了,连忙冲上前,伸手给她把脉。

秦铮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过了片刻,初迟松了一口气,“孩子的体位正常,不过她身体的原因,怕是难生。如今这刚开始,我去给她开一副药,熬了喝下。”

“那你快去。”英亲王妃相信初迟,连忙催促。

初迟连忙去了,侍画、侍墨拿着药方子下去煎药。产婆都是极其有接产经验的,进来后,将生产所用的一应物事儿都快速地准备妥当。半个时辰后,侍画、侍墨端来一碗药。

谢芳华喝下后,疼痛减轻了些,撤掉帕子,连喘气的力气也没了。秦铮心疼得如被人拿着大刀在砍,恨不得替她受罪,见她浑身被汗水血水包裹,哑着嗓子问,“华儿,你怎么样?”

谢芳华微微偏头,看秦铮,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照镜子的话,估计比她的样子还要难看,这样的秦铮,怕是从来就没有过吧。她轻声说,“据说,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我没事儿,你别急。”

秦铮点点头,可是脸色依旧紧紧地绷着。英亲王妃见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她也松了一口气,“对,女人生孩子,都这样。有的人折腾几天才能生下来呢。”她话落,见秦铮的脸又变了。连忙道,“刚刚初迟不是给开了药了吗?华丫头这是早产,不会几天的……”

秦铮转头看初迟,初迟没敢出去,也守在房中,点点头,“喝过药后,很快就会再发作……”

他话音未落,谢芳华又疼了起来,秦铮握着她的手再次叩紧。

这一次的疼痛,比上一次更剧烈,谢芳华疼得心都揪在一起了,但她不想让秦铮害怕,便依旧咬着牙关。英亲王妃又给她换了一块帕子。

之后,便不间断地剧痛起来,足足折腾了小半日后,谢芳华连咬帕子的力气都没了,孩子依旧没生出来。

秦铮给谢芳华撤掉帕子,她想喊,都喊不出来了,整个人,似乎如风中飘着的落叶,屋中的人,任谁,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生命在流逝的样子,怕是下一刻,一口气就会喘不上来。

秦铮周身已经木木的,他即便文武双全,天赋聪顶,但也不包括会生孩子。对于谢芳华如此,他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华丫头,你要挺住,孩子还没有露头。”英亲王妃急得团团转,看向初迟,“初迟,怎么办?”

初迟也焦急心慌,摇头,“能使的办法,我都使了,可惜,我没有术力了,若是……”

秦铮猛然惊醒,“对,王意安!王意安呢?”

初迟看着他,摇头,“还在军营。”

“来人,快,去找王意安!”秦铮对外面喊。

有暗卫应声,连忙去了。初迟向外面看了一眼,如今虽然天色尚早,但是王意安还在军营,如何能短短时间赶回渔人关?就算是骑最快的马,也要三日了。

芳华焉能等三日?他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床,那人儿如霜雪一样的白,似乎随时就要被日光收了,心也紧紧地揪起。道,“除了王意安,还有一人。”

“谁?”秦铮问。

“谢云澜。”初迟道。

秦铮惊醒,立即对外喊,“来人,去找谢云澜!”

有人应声,又立即去了。初迟想着,谢云澜若是在雪城,比王意安距离军营要近些。骑最快的马,有一日,也能到了。不过如今他的妹妹死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愿意来救芳华。

一日的时间……

初迟看着谢芳华的样子,忽然对外面喊,“来人,拿一只碗来。”

有人立即拿了一只空碗进来,初迟伸手割破了自己的手,对碗里放血。

英亲王妃看着初迟,立即问,“初迟,你这是干什么?”

“我虽然术力没了,但毕竟还有血液,兴许,给她喝下能管用。”初迟道。

英亲王妃顿时没了声,初迟放满一碗血,他身体本来因为救谢墨含就损耗太大,如今一碗血放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对英亲王妃说,“王妃给芳华喂下吧。希望管用。”

英亲王妃连忙道,“你快自己包扎一下。”话落,连忙端了一碗血,走去床边。

秦铮此时,反而奇迹地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接过碗,对谢芳华冷静地说,“喝下。”

谢芳华疼得虽然没了力气,清晰地感觉生命似乎在消逝,但还有神智,慢慢地张开嘴。

一碗血喝下后,过了片刻,似乎见了些效用,她喘息的力气比早先大了。

“管用!”初迟大喜,立即说,“王妃,再将碗拿来,我再……”

英亲王妃转身,看着初迟,他的身体放一碗血都受不住了,若是再放,会要命的。

“你的血能用,我想我的血也能用。”秦铮打断他的话,“我毕竟已经与她血脉相融。”话落,他手指用力地一划,顿时鲜血流到了碗里,不多时,便接满了一碗血,又喂谢芳华,“来,喝下。”

谢芳华抬眼瞅着他,喊了一声,“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张了张嘴,气息虚弱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生不出来,就将孩子剖腹拿出来。你……别随我去……我舍不得让孩子没了娘,再没有了爹……”

“胡说什么!”秦铮大怒,“你不会有事儿的。”

“是啊,华丫头,不准胡说!”英亲王妃也板起脸喝道。

谢芳华看着他们,眼泪在眼圈转,“我真的觉得……我要不行了……”

“别说话,喝下。”秦铮看着她,咬牙道,“谢芳华,你记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剖腹,你生不出来,出了事情的话,那么,我们就一尸三命。”

英亲王妃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谢芳华看着秦铮,见他绷着脸,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她丝毫不怀疑秦铮说到做到,她慢慢地张嘴,将他放满的那碗血又喝了下去。

秦铮拿回碗,又继续放血。谢芳华没力气阻止他,“我……喝不下了……”

秦铮扔掉碗,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谢芳华,你记住我刚刚说的话没有?你若是出事,我们就一尸三命。所以,不要放弃,你辛苦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怎么能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到就死呢?你甘心吗?”

“不甘心……”谢芳华摇头。

“是啊,你怎么能甘心?我也不甘心!所以,你用力,没有力气的话,试着用心跟他说话。他会听话乖乖出来的……”秦铮道。

谢芳华困难地点了点头,秦铮转头,恼怒地看着那四个产婆,“你们都站着干什么?以往接生,该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吗?用我告诉你们吗?”

四个产婆惊醒,连忙围到床前,有人告诉谢芳华怎么用力,有人给她鼓气,有人用手法轻轻给她推身子。

英亲王妃也回过神,镇定地与谢芳华说着鼓励的话。半个时辰后,有人惊喜地喊,“小王爷,孩子露头了。”

英亲王妃大喜,“华丫头,你听到了没有?孩子露头了!”

谢芳华本来喝了初迟和秦铮的两碗血后,勉强提起的力气已经又消耗没了,可是如今听到孩子露头了,又有了力气,点了点头。英亲王妃和产婆继续的引导,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孩子依旧不出来。英亲王妃大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会把孩子憋坏。”

产婆道,“王妃,寻常这种时候,万不得已,就要拽了。”

“会不会拽坏?”英亲王妃问。

“不好说,孩子一般没事儿,就是大人,易雪崩。”产婆道。

“不行!”秦铮断然否决。

英亲王妃也摇头,“是啊,一定不能拽。”话落,她道,“铮儿,你再放一碗血吧。”

秦铮点点头,又放了一碗血,喂谢芳华喝下。谢芳华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用很大的力气,睁着眼睛看秦铮,用眼神祈求他。秦铮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道,“爷说到做到,你若是死,我们爷俩给你陪葬。”

谢芳华眼角流出泪,迷糊了眼睛,连秦铮也看不清了,她想告诉他,不行,不能这样做,她有好多话要说,可是,灵魂似乎一点一点地剥离身体,她的眼睛渐渐地在阖上。

“华丫头,你可要挺住啊!”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骇然出声。

秦铮抬手,镇定地将血给她往嘴里灌。这时,小橙子忽然在外面喊,“小王爷,云澜……云澜公子来了。”

秦铮手中的药碗依旧拿得稳稳的,闻言对英亲王妃说,“娘,你去接他。”

“我这就去!”英亲王妃像是看到了大救星,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初迟本来靠着桌角,此时也连忙站起身,不顾身体虚弱,匆匆地迎了出去。

“你听到了没有?谢云澜来了!”秦铮灌完一碗血,对即将灵魂被抽离身体的谢芳华道,“他是来救你了!”

谢芳华即将阖上的眼皮动了动。不多时,谢云澜匆匆地进了房间,看了一眼情形,冷声对秦铮说,“你出去。”

秦铮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扔了空碗,走了出去。随着他出去,英亲王妃、四个产婆依次快速地退出了房间。房门关上,隔绝了房中的一切。

外面,日光正好,映照着秦铮脸色如霜雪一般的白。英亲王一直守在外面,脸色不比出来的英亲王妃等人好。每一个人都不出声,等在屋外。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里面没有动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英亲王妃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求佛祖菩萨保佑之类的话,侍画、侍墨跟随谢芳华一起,本来不信佛,此时也随着英亲王妃祈祷默念。

一个时辰后,房门忽然打开,谢云澜声音似乎从远方飘出来,只两个字,“接住。”

之后,一个被鲜血染红的被子裹着的东西被扔出了屋外。秦铮见了那团物事儿,分外沉着冷静地伸手接了。

紧接着,只听“哇”地一声孩童的叫声,响彻在将军府。英亲王妃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英亲王刚要起身,也跌坐到了地上。侍画、侍墨想上前,发现腿脚发软,挪不动脚步。

反而是产婆齐声说,“是个小公子!”

有人立即说,“恭喜小王爷!”

秦铮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怀里接住的一团物事儿,包裹裹着,一个小小的浑身是血几乎看不清模样的小人儿,小身子比他的拳头大不了多少,小胳膊、小脑袋,软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叫声却挺大,很有力气。她娘的所有力气,估计都被他给吸收了。

英亲王妃从地上爬起来,哆嗦地看着秦铮接住的孩子,眼泪顿时流出来,“生了,终于生了。是……是个男孩……”

英亲王也跑过来,“谢天谢地。”

英亲王妃伸手去接,“铮儿,给娘,娘……看看。”

秦铮抬头看英亲王妃,见她浑身颤抖,伸出来的手都是颤的,他冷静地说,“我带他去洗洗。”话落,依旧冷静地对侍画、侍墨吩咐,“去房间,打一桶温水来。”

“是。”侍画、侍墨连忙应声,匆匆而去。

秦铮抬起脚步,抱着血被包裹的孩子,向另外的房间走去。英亲王妃回过神,秦铮已经走远了,她转头看英亲王。英亲王向屋里看了一眼,又没了动静,他道,“让他去吧,站在这里,度时如年。”

英亲王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住了口。她当娘的,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秦铮的心里怕是想着,若是华丫头挺不过去,他就替他多看看孩子,亲手给孩子洗身子,为他做一件事情。以后怕是……

她心里难受,帕子扔了,便拿袖子去擦。英亲王拍拍她,“华丫头一定会没事儿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嗯,一定会没事儿的。”

不多时,秦铮将洗干净了的孩子抱回来,但是并没有给他换抱被。孩子被洗干净血污后,十分的白,满是鲜血的抱被包裹下,可以看到他小脸十分干净白皙。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小鼻子、小耳朵,无一处不是十分的小。

洗干净的他,看模样,就是秦铮的模样,英亲王妃再次伸手去接,“给娘抱抱。”

秦铮将孩子递给了他,便负手站在门口,继续等着。

英亲王妃接过后,对凑上前的英亲王说,“你快看,是不是像铮儿小时候的样子?”

“嗯,像。”英亲王激动地点头,舍不得眨眼。

英亲王妃抱着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眼睛看了一圈,便在不远处看到了初迟,连忙抱着孩子走过去,“初迟,你快看看,这孩子没事儿吧?如今怎么不哭了?”

初迟慢慢地伸手,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大手碰疼了那小小的柔软无骨的手腕。英亲王妃大气也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过了片刻,初迟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对英亲王妃道,“王妃放心,孩子十分健康。”话落,又道,“稍后给他喂些水,半日后再让她吃奶娘的奶。”

“好,好。”英亲王妃连忙点头。

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英亲王对英亲王妃道,“孩子刚出生,受不得冷,这是华丫头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不能有半点儿闪失,你先带他进屋吧,我们在这里守着,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英亲王妃看了秦铮一眼,见他又如雕像一般地站着,点了点头。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天黑十分,谢云澜从房间里出来,脸色比外面落了一尺高的雪还要白,他看了秦铮一眼,对他道,“王意安呢?来了吗?”

秦铮道,“马上就进城。”

谢云澜道,“让他不必进城了,我们立即启程去天阶山。”顿了顿,他看向天空,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慢慢地道,“她、你、王意安、我,我们四人必须下天阶山的轮回池。否则,我们都只有七日的命。”话落,又补充,“孩子就不必带了。”

秦铮抿唇,“七日能到天阶山吗?”

“到不了也要到。”谢云澜看着他,“你甘心就这样死了吗?”

秦铮绷着脸,“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谢云澜不再说话,脸上面无表情。

英亲王妃闻到信儿,带着孩子匆匆出来,看到谢云澜和秦铮好好地站在那里,欢喜地问,“云澜,华丫头怎样?”

谢云澜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孩子身上,像是睡醒了,孩子睁着眼睛,正好奇地看人。他冰色的脸和冰色的眸光露出丝丝暖意,不答英亲王妃的话,问,“起名字了吗?”

英亲王妃立即道,“还没起,一直担心华丫头。”

谢云澜道,“若是我们都活不了,他便是唯一的传承了。”话落,他看向秦铮,“就叫秦承吧?如何?”

秦铮点点头,“很好。”

英亲王妃欢喜地道,“好名字,就叫秦承。”话落,她看向英亲王道,“既然是云澜救了他,字就叫云希吧。你看如何?”

“好,叫什么都好。”英亲王连连道,“秦承字云希。”

英亲王妃又转向秦铮,“你说呢?”

秦铮点点头,“什么都好。”

英亲王却看着谢云澜问,“什么叫做你们都活不了?”

谢云澜没答话,秦铮将谢云澜的话说了一遍。英亲王妃的身子晃了晃,看着秦铮,“铮儿,你……你们……”

“娘,我们若是回不来,你就好好地将秦承抚养长大。”秦铮脸色异常的沉静,“我给他娘画的那些画像,她娘给我画的那些画像,都传给他。”

英亲王妃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将孩子抱紧,点了点头,“我抱孩子进去给华丫头看看。”

谢云澜道,“她还昏迷着,一时半刻醒不来。”

英亲王妃脚步顿住。

秦铮道,“不必给她看了,我们这就启程,娘好好照看秦承。我们到天阶山后,下了轮回池,她一眼都没看到孩子,定然是不甘心。这不甘心也许就是一线生机。”话落,他近乎冷酷无情地道,“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与天搏命,博的便是逆天之机。”

英亲王妃回头看向他,抖了抖嘴角,好半响,也狠心地点了点头。

秦铮吩咐人备车马。半个时辰后,王意安赶到渔人关时,秦铮、谢云澜的队伍正巧出渔人关与他汇合。王意安是纵马疾驰而回,得知谢芳华安好,他松了一口气,身下的坐骑倒地而亡。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抱着秦承,站在城墙上送谢芳华。飘雪打在秦承的小脸上,他的脑袋从棉被里探出,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英亲王妃却止不住不停地流泪。

英亲王也眼眶发红,队伍走没了影,她拍拍英亲王妃,“别哭了,我们回去吧,别冻着孩子。”话落,道,“铮儿和华丫头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

秦钰得知秦铮、谢芳华、王意安、谢云澜四人去了天阶山的轮回池时,兵马已经攻入了北齐皇都。兵临北齐皇城下。

秦钰大军在皇城外,并没有继续攻城,而是派人对退回了皇城的北齐王和齐言轻下了文书。北齐若投降,南秦一定善待北齐文武百官以及北齐百姓。

齐言轻大怒地撕碎了文书,看向北齐王,“父王,咱们和他们拼了。”

北齐王看着他,“云雪拼过,结果又如何?轻儿,如今北齐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拼得过?”

齐言轻道,“那我们也不能投降。”

北齐王笑了笑,从墙上解下一把剑,扔到他面前,负手背在身后,“北齐已然日薄西山,昔日荣华已大势已去。若是不投降,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这把天子剑。你我父子,共用吧。”

齐言轻抬眼,骇然地看着北齐王。北齐王闭上了眼睛,“朕愧对北齐列祖列宗,无言苟活,但轻儿,你其实,可以活。若是你投降,秦钰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你一席之地。”

“他做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儿臣不做太子,不做皇帝,不知道该做什么。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就与北齐的江山与父王一起葬了吧。”齐言轻一咬牙,拿起地上的剑,“父王,儿臣先走一步了。”

话落,挥剑自刎。鲜血顺着宝剑流下,他倒在了血泊里,闭上了眼睛。

北齐王回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齐言轻,须臾,慢慢地弯身,拿起染了鲜血的宝剑。

他的宝剑刚放在脖颈上,用力一吻时,忽然一枚玉扳指急速地飞来,扳指的力道极大,弹开了他手中的剑。

他猛地转过头,怒喝,“谁?”

谢云继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奔进来,恼恨地道,“还是晚了一步!”

“云继?”北齐王一怔。

谢云继没答话,快步跑到近前,伸手去触摸齐言轻的鼻息,发现已然断气,他抿了抿嘴角,怒道,“你们急什么?赶着投胎吗?”

“你怎么来了?”北齐王看着他一身风尘,沉声问,“谁让你来的?秦钰?劝朕投降?”

谢云继恼怒地道,“谁来劝你投降了?我是来问问你,你死了,我娘怎么办?”

北齐王闻言冷声道,“她与我再无干系。”

“少说什么再无干系的话,若是真想无干系,这么久了,你怎么不写一封休书给她,她也能再嫁。”谢云继道。

北齐王怒道,“她还想再嫁?”

谢云澜瞪着他,北齐王沉默片刻,忽然道,“罢了,我这便写一封休书,跟我这么多年,她也不易。”

谢云继又恼怒,“就算我娘与你没干系,那我呢?”

“你已经成人了,用不到我管,我也管不了你。”北齐王道。

“谁说的?”谢云继一脚把地上的剑踢飞,咬牙,一字一句地道,“你欠我二十年的父爱,不还了吗?”

北齐王脚步一顿。

谢云继怒道,“你可以不是皇帝,也可以不是谢凤的夫君,但你是我的父亲。你不欠别人的,但是欠我的。我最不喜欢别人欠我的账不还。所以,你还了我的账再死。”

北齐王沉默,许久后道,“朕不会递降表。”

“我递!”谢云继话落,不待北齐王再多说,喊道,“青岩。”

“云继公子。”青岩应声出现。

“你带他走。”谢云继吩咐,“看好他,不准让他死了,若是他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媳妇儿了。”

青岩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点了点头,上前,不待北齐王如何,便挥手劈晕了他,将他带出了北齐王宫。

当日,谢云继代替北齐王对南秦递了降表。自此,北齐归顺南秦,成为南秦的附属国。

一个月后,秦钰班师回朝,就在他回朝的当日,天阶山传出消息,烧了多少年的大火灭了。

半个月后,回朝大军途经渔人关,那一日依旧飘着雪花。

有那样一个年轻男子,清贵风流,有那样一个年轻的女子,娇颜明媚,他们站在城墙上,怀中抱着一个如玉似雪般的小人儿,挥舞着小拳头,迎接大军凯旋而归。

风雪融了你我两世深情似海,纵江山基业,盛世阙歌,不及你眉目含笑,醉了风情和柔情。

这一段京门风月佳话,必将流传千古。

【全文完】

题外话:

每次写完结局,都是意犹未尽,无限不舍,不想落笔,我想,这该是结局该有的最好的感觉。

每本书,我都会全力以赴,繁华落尽,该落幕时,也该果断地落下帘幕。带着旧书的怀念和深情,赴以新书最大的热情。

《京门风月》完结了,可能很多妹子还没看够,依照老规矩,会在后续实体书出后记番外,可以稍有小慰。

新书会在一个月后开,具体时间,西子情—微博、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xiziqing527),会提前公布消息和日期。没关注的亲们,可以关注一下。这一段时间,尽情玩耍,偶尔想我一下就好~

盛夏已过,初秋再过,深秋和冬天的到来之际,我再送你们一处温暖花开之地。亲爱的们,我们新书再见,我在这里,用最全力以赴的热情,等着你们!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