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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不胜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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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清晨,白衣雪、沈泠衫前往唐焯住处,向他辞行。唐焯心中虽有不舍,但沈泠衫身上毒素未祛,求医要紧,确也不便挽留。

沈泠衫回房收拾行箧之际,门外有人轻声敲门,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孙思楚。孙思楚送来了五十两纹银,说是受唐焯所托,作为二人路上的盘缠,聊表寸意。此外又送给沈泠衫一些女孩子用的面脂、手膏、脂粉、镜奁等物。沈泠衫接过面脂等物,纹银坚决不肯收下,谁知孙思楚情急之下,泪水涟涟,沈泠衫瞧她一片真心,只好收下。

二人坐下叙话,沈泠衫拿出一对玉手镯,笑道:“妹子,此去水迢路遥,前程未卜,来日相会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姐姐担心难以吃上你与唐宗主的喜酒了。这对玉手镯,权当你们以后新婚的菲仪。”

孙思楚娇羞不已,接过了玉手镯一瞧,手镯通透水润,不含一点杂质,显非寻常之物,心中甚是欢喜。辞别之际,孙思楚红着眼睛,忽道:“沈姐姐,我们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也许……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着面啦。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泠衫微笑道:“妹子,你请说。”

孙思楚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白大哥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若是错过了,只怕后悔一辈子。”沈泠衫万没料到她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倚门征立,隔了半晌,方才低声道:“我明白的,谢谢妹子。”

中午时分,唐焯设下筵席,鸡鹅鱼鸭,摆了满满一大桌,为白、沈二人践行。唐炬、唐燃、唐炫等火字辈的一众兄弟,尽皆前来相陪。席间唐焯、白衣雪传杯弄盏,言笑晏晏,各人心中却不免生出几分惆怅之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临行之际,唐焯命人牵来两匹成都府路嘉州产的川马,送与白、沈二人以作脚力。一番依依惜别惜别,眼见晌午已过,白、沈二人便即告辞上路。

离了唐家堡,白衣雪、沈泠衫纵马上道,并辔向东而行。一路上二人翻山过河,打尖住宿,处处小心翼翼,好在相安无事。白衣雪在唐家堡迁延良久,此番终于踏上东行之路,心中颇感畅舒,倍道兼行,趱程甚急。沈泠衫身子虚弱,却也勉力支撑,与他一道向东纵马疾骋。

如此行了数日,来到了利州路的阆州城,城内街衢洞达,市廛繁华。时值饭点,二人肚子饿得咕咕直响,稍一商议,决定先找一家酒肆,填饱了肚皮再说。

沈泠衫笑道:“这些天我们尽忙着赶路,都没正儿八经吃上一顿饭,你肚里的馋虫儿,大概早就心生不满了。”

白衣雪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在外行路,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肚子。”二人自离开唐家堡以来,归心似箭,一路快马加鞭,辛苦赶路。天气已然转寒,一路又鞍马劳顿,白衣雪本来颇为担心沈泠衫难以支撑,岂料唐焯送的药丸效性甚佳,沈泠衫除了偶感倦乏,精神却尚健旺,白衣雪瞧在眼底,暗自欢欣。

二人在城内闲逛了一会,沈泠衫道:“也不知阆州城里有什么好吃的?”

白衣雪笑道:“这个容易。”拉过几位当地人一询问,都说城内太和楼的暖锅最为有名。沈泠衫听说要去吃暖锅,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嚷着快去。白衣雪心下暗笑,打听清楚了太和楼的具体方位,此处离太和楼原也不远,二人牵着马匹,径直赶往太和楼。

快到之际,忽听路旁传来一阵大声的喝骂,原来一名小丐腹中饥饿难忍,偷了店家两个雪白的馒头,不慎被店家发现。店主一边大声呵斥,一边用手拍打着小丐的头脸。那小丐神色倔强,不逃也不还手,手里兀自紧紧地攥着馒头。

沈泠衫瞧那小丐不过十二三岁,蓬头垢面、鹑衣百结,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颜貌憔悴,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清澈,心中大为不忍,走上前去,说道:“店家,馒头多少钱一个?”

店主打骂小丐正在兴头上,脸也不抬,没好气地道:“一文钱一个。”

沈泠衫取出十文钱来交与店主,道:“你休要为难于他,再拿八个馒头给他。”店主停了打骂,从笼屉中取了八个馒头,递给沈泠衫。沈泠衫接过来,俯下身子,对小丐柔声说道:“小弟弟,这些馒头你留着慢慢吃。”

小丐接过馒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视着沈泠衫,低声道:“谢谢姐姐。”转身离去,顷刻间隐没在了街角。

二人继续行路,不一会功夫,前方有一临水的建筑,高低错落,人声鼎沸,正是太和楼。来到店门口,热情的酒保迎上前来,将二人的马匹牵往后院的马厩喂料饮水。二人正要迈步而进,赫然发现不远的栅栏处,刚才那位小丐正蹲着晒太阳,一对乌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白衣雪微微一笑,道:“妹子,你好人做到底,请小弟弟吃上一顿暖锅,如何?”

沈泠衫笑道:“好啊,瞧着他也怪可怜的。”轻移莲步,邀请小丐一同上楼吃饭。小丐脸上一片茫然,微微摇头,显是心下畏怯,沈泠衫一番劝说,小丐总算点头应允。店伴瞧见二人带着一位脏兮兮的小丐而来,心下虽觉嫌恶,却也不便阻拦,领着三人上楼,拣了一间临街的小阁子,坐了下来。

沈泠衫正要点菜之际,小丐忽道:“小人瞧哥哥姐姐是从外地来的,对本地不太熟悉。太和楼的兔肉暖锅大大有名,天寒地冻的,不如点上一个暖锅,再烫上一壶热酒,吃起来岂不快活?”说话带着一口燕音,也非本地人氏。

沈泠衫和白衣雪面面相觑,征了片刻,沈泠衫笑道:“小弟弟也不是本地人吧?”

小丐道:“是。”

中华土地广袤、疆域辽阔,不同的区域,因自然、经济、社会等各方面原因,建构起了不同的区域文化,方言杂多。为了便于各地讲不同方言的人之间交流沟通,就需要一个通行的标准语。早在商周时代,洛邑(今河南洛阳)为周武王定鼎之地,周成王“宅兹中国”之处,成为周之都城,文明发达,地位尊崇,其时的标准语就以洛阳音为准,称之为“雅言”。孔子周游列国,在语言沟通上未遇障碍,想来他使用的多半是在各国均通行的雅言。

自周、秦、汉、隋、唐,中国统一王朝的国都,不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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