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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军廖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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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胖墩的小日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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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厕里的酣畅淋漓溅起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未知喜怒哀乐,伴随哈欠连连,胖墩们的少年江湖再一次拉开帷幕!

“干啥?脸都不洗就想吃!”来前百步紧,出后一身松。回到灶房,烤红苕的酵香令胖墩饥饿难耐,打算先解决一个再说。刚提起火钳,就传来督促洗脸的声音。

胖墩家六口人,一张洗脸帕轮流使,谁先谁后是有讲究的。家里两位女士用过之后都会非常干净,不但干净,往往在用过肥皂之后,上面还能残留些淡淡的芳香,让后来者大有神清气爽之感。如果轮在艾啟桂之后就惨了,那浓烈的香烟味绝非胖墩忸怩作态,不是烟民的同志尚且吃不消二手烟的苦,那味道如果从洗脸帕上扑面而来,其效果则可想而知!往常洗脸如果不幸轮到他老人家之后,胖墩都会想方设法躲起来,等艾英或辛月娥洗好后才及时出现。

“我走了!”胡乱擦了把脸,胖墩一心想赶快溜,一旦让艾启桂发现洗脸帕变得那么脏,绝对会有一顿好骂。背起书包,话音没落,人已翻过门坎朝坡下跑去。

“给老子回来!”胖墩“咯噔”一下心想坏了,从院坝的石缝中怯生生地回望过去,艾啟桂已追了出来,但映入眼帘的并非盛怒,而是红苕!接的时候还是挨骂:“跑!跑!你个狗日的就知道跑!”

俗话说严父慈母,他们关心子女的方式大有区别。辛月娥要来得直接一些,一般体现在嘘寒问暖上,让人心里很是受用。艾啟桂则是彻头彻尾的严厉,总把骂人当作开场白,稍有不慎便家法伺候,教育和惩戒才是重点。

胖墩接受不了那么厚重的温情,常常为此头痛不已。

如果没有闹别扭,胖墩上学时一般都会顺道去叫尖脑壳。他家住在路边,房子顶正好同屋后的大路齐平,大概相距丈把远,路上说话大声些就能听得见。叫的时候只需要扯开喉咙吼一嗓:“嘿,嘿,走了!”

“哦!”一般得呆上一会儿,一个没睡醒的声音才懒洋洋地从屋里飘出来。

“快点啊!”这家伙经常磨蹭,每回都得催几遍。

“要得!”还是睡意未尽。

尖脑壳家房子后面有口缸,过年的时候用来打糍粑,平时闲着。自从那口缸被打坏以后,伙伴之间的联络就基本靠吼。一般情况下,一颗小石籽儿,瞄准轻轻地往下一丢,随即就会响起清脆悦耳的“叮当”声。他什么时候背着书包出来,声音什么时候才得停,否则,他就会挨李应学骂:“狗日的,缸都被捶烂了,还不去读书!”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直到有天李应学的骂真的应了验,尖脑壳挨骂的日子才算熬到头!

那天胖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书包收拾得好好的,一不留神,把煤油灯打翻,煤油泼洒一地。艾啟桂看到专供孩子们写作业,刚买没多少时间的新油灯支离破碎,脸上的表情特别醒目,胖墩事过多年仍旧记忆犹新!

那是一张极其痛苦的脸!大人在痛苦之际往往也只追求效果,顾不上后果!

啪!一个耳光之后,胖墩只觉得天旋地转,连哭的权利也被剥夺。艾啟桂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家怎么经得起败,还想哭?!不准哭!”

不准哭?血气方刚如何忍得住!看在不能逆天的份上,胖墩尽管万般委屈,也还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强忍泪水离开家门!勉强走到尖脑壳家,心里的委屈憋到极限,头脑一热,抱起一块大石头就砸了下去!

“咣当!”声响不同以往。

胖墩的委屈落地,麻烦也同时生起!他清醒过来,慌忙鞋底抹油夺路狂奔,可惜没有跑过台江桥就被追上!

那天,胖墩没能上成学!

儿子闯祸老子买单,被李应学拧着耳朵拽到家,自然是艾啟桂出面收拾残局。赔不是,赔钱,走人,事情办得干脆利落。

要走的时候,李应学好心说:“你真不得了,以为自己是司马光么?以后别砸人家缸了,心思里要装正事,把书读读好!”转脸又劝艾啟桂:“孩子家,算了,不要整他。”艾啟桂打孩子是出了名的狠,邻里之间都很了解。

“给老子跪到那边去,反省,老子没有回来不准起来!”那时他急着上班,吩咐完匆忙上路,回来已是夕阳西下。没挨打便是抽着上上签,因此胖墩很听话,除了上茅厕外一直跪着,起来的时候,细皮嫩肉的膝盖跟他的人一样可怜楚楚!

后来辛月娥解释说,为了买那只灯,艾啟桂硬是抽了整整一个月草烟,直到灯钱不再占用香烟的预算!要知道他平常对草烟连余光也不扫的。如今灯被打坏还赔人钱,仅仅跪一天绝对算开恩!